既然他说琪璎会弹琴,想必琪璎是一定会弹琴的。
想那苏子御身旁的玉瑶,不也是懂得音律的么?这些个风云人物身畔,使用一个丫鬟,必定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之人。
她神色不变,不拒也不应,打算蒙混过去。
等他喝完清粥,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她伸手接了青瓷小碗,想要问问他为何会生这样病灶?
只是她的身份,原本是早该知道他身有恶疾的,又岂会傻兮兮地询问他,岂非越发否定了自己的身份。
心中藏了太多疑惑,不能理清。
她收拾了碗盏黯然退去,刚走到门口,他却道:“书桌上摆着琴。”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脚步停顿,不敢回头,只闷声道:“喏。”
只怕是拖延不得了。
煮茶耗费时间挺长,她正好往房中去,对镜梳妆半晌。仔细遮掩了面纱,这才开始思考人皮面具的样子,一点点描绘自己的眉眼。
果然,费去不多时辰,便已和琪璎有着五六分相似。自然不能比得过人皮面具的相似度,但遮掩着面纱,又刻意低着头不去看公子玄,必定也可蒙混过关了。
日日相处,他一开始没察觉她的异常,只怕现下也不会。
她心头稍微放松,匆匆回去小厨房,水刚好开了。
公子玄如今和她一样,不喝煮出来的茶水,只喜欢泡茶喝。她便提了水壶,进了书房去,为他泡了一杯松针茶。
他已自己洗漱干净,换了干净的衣裳,清清爽爽坐在那里。
若不是脸色太苍白,则根本看不出他的异常。
如今来看,上一回他将自己锁在书房中,大半夜绘画,约摸便是犯玻若她记得不错,那夜正是风雨如晦。
于今日不同的是,只在于今日下的是一场初雪,而不是雨。
雨和雪本是同根之物。
于他而言或许便是相同的效果。
难道,每逢阴雨天气,他便要犯病么?
她心头陡然跳了一跳。
忽然记起叶城密宅中,那个她孤身跌倒在门口爬不起来的雨夜。那夜的玉瑶,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却还记着苏子御的吩咐,伺候好她就寝,才匆匆离去。
那夜,无论她如何询问,玉瑶都闭口不提苏子御的状况。那样的场景,却教她愈发担心。
那一场雨,足足下了七八日才停歇。
某日天明,苏子御请她用饭,正是在绵绵细雨之后。
远处,公子玄捧着茶盏,缓慢地品尝,她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浓得化不开去。
真的是苏子御吗?
她不知道。
他们生得像极。若是也给他戴上一张银色面具,若是他也步履轻快,是不是就是苏子御?
她不敢肯定,却也绝不肯否定这样的猜测。
其实,明明是一句话就能问出的答案,偏生她的身份却不能问。
这疑问埋在心间,委实难受。
怔忪地出神,冷不丁却听他道,“夫人教你的曲谱太多,你只捡喜欢的弹吧,我听什么都行的。”
风雪依旧,能清晰地看出他压抑着病灶带来的苦痛。喝一盏茶,听一首曲,正好帮助他抵御这凄寒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