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海峡问题,英国勋爵马上改换话题:“对俄国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东方问题,除非你们打算放弃西伯利亚——黄种人的百万大军随时能够重新集结起来,打过乌拉尔山。”
俄国伯爵还不服气:“我们随时准备重演1812年为拿破仑演过的戏。”
“拿破仑没有5亿人和近乎无限的资源。”英国勋爵提醒道。
法国部长严肃地抚着他的山羊胡子“必须限制他们工业的发展,我们需要的是东方的市场,而不是东方的工厂。”
“我们正在丧失5亿人的市场,上个世纪以来的全部努力将要化为乌有,我们用自己的机器去装备别人,而让我们的工厂面临开工不足甚至破产的危险。”英国勋爵一副受害者的可怜面孔。
“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不再需要我们的印花布、铁钉、卷烟、染料、肥皂、煤油灯、步枪、大炮和军舰,他们也不再允许我们单独开矿,不再雇佣我们的轮船运输货物——只有少量的奢侈品能在那里卖到好价钱。他们只购买机器,购买成套的工厂设备,用我们的机器,制造出他们需要的所有东西,是的,他们正在试图用机器制造机器,总有一天,他们连我们的机器都不再需要,反过来抢夺我们其他地方的市场,事实上他们也正在这么做。出口机器是一个错误,天大的错误,上帝正在惩罚我们的无知与短视。”美国参议员做悲天悯人状。
俄国伯爵找到了发泄的机会,恶狠狠地说道:“他们对土地的贪婪是无限制的,他们到处移民,印度支那、马来亚、婆罗洲、爪哇、菲律宾、夏威夷,这些文明国家的领地上布满了曾对我们卑躬屈膝的中国人、日本人和朝鲜人,他们还源源不断地涌向美洲,为了满足他们对土地的贪婪,又卑鄙地对我们发动了战争!看看这些远东的黄种人,他们有兔子般的生殖能力和野狼般的生存能力,他们之中的鞑靼人一度席卷了大半个文明世界,如果不加以限制,百年之后,白人世界和基督教文明将被彻底摧毁,我们的土地上将住满黄种人,而我们的后代将变成白花花的骷髅,用来装饰他们的房间。”
美国参议员煞有介事地扶了扶他的夹鼻眼镜:“我们的国家已经看到了这个危险,我和我的同僚们正在准备新的移民法案以阻止他们不断地涌入,我们的国土上已经有太多中国人和日本人了,这样下去,美国西海岸迟早要成为黄种人的殖民地。”
“diegelbegfr!”法国部长难得正确地说出了那幅著名油画的德语名称。
“没错,白人文明世界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对抗这股黄祸,想想看,如果按照欧洲的征兵标准,五亿人能组织起多么庞大的陆军?如果东亚联盟的人均收入达到欧洲的平均水平,他们又能征集多少军费来建造多么庞大的舰队?更不用说那些空中兵器了,据说光是在战争前他们就拥有六七十艘飞艇和数百架飞机,其中半数以上可以搭载5磅到500磅不等的各式炸弹。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够制造连欧洲都少有的380毫米臼炮,像敲鸡蛋壳那样砸碎海参崴的钢筋混凝土堡垒;他们的最新式战舰有3个双联主炮塔,由主桅上的控制设备集中指挥统一射击,能够准确击中12000码外的目标;他们把水上飞机搭在运煤船上,用来侦察战舰视距外的敌方舰队;他们的步兵配备有轻便的小臼炮,能够从3000码外抛射6到12磅不等的带尾翼的炮弹……”英国勋爵焦急而忧心地在“除此之外”后面一口气举了十几个例子,仿佛他所说的“白人文明世界”明天就要彻底灭亡一般。
美国参议员对此深有感触:“面对技术如此发达的强敌,我们的确暂时无法保护菲律宾和夏威夷,我们的主力都在东海岸,要经过漫长的航行才能到达太平洋地区,而沙皇陛下的第二太平洋舰队就是在长途航行之后在突然遭遇的战斗中被摧毁的——在准备充分的敌人面前,远征是要冒巨大风险的。同样,法兰西对于印度支那,不列颠对于马来亚、新加坡、婆罗洲甚至印度,俄罗斯对于东西伯利亚,也都不过如此。我们的本土距离各自的远东领地太远,面对东亚联盟的威胁,以各国单独的力量是无法加以保护的。”
英国勋爵颤动着他的鹰勾鼻补充道:“所以必须消除分歧,为了我们共同的信仰和利益,结成一个有力量的同盟,遏制黄祸的蔓延。”
“问题是,如果德国不认同这个同盟,欧洲依旧保持对峙局面的话,同盟的存在就毫无意义了。”法国部长的秃头明晃晃地反射着壁炉中的火光,仿佛一个老化的电灯泡。
老人们陷入了沉思,或者说,继续各怀鬼胎。
德国这头力大无穷的巨兽,谁也无法忽视。英国勋爵下意识地不时瞅一眼角落里原本留给那位德国男爵的座位,那种谨慎而担忧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一头刨着蹄子喘着粗气喷着鼻沫的西班牙斗牛。
“德国在远东也有利益。”英国勋爵说。
“但是不值一提。”法国部长说。
“伊里安岛和俾斯麦群岛加起来可要比印度支那还要大。”英国勋爵强调。
法国部长耸耸肩:“但是那里只有热带雨林和野人,而且离中国比较远,除非中国人打算占领澳大利亚。”
“他们想占领全世界,夺取印度支那、缅甸、菲律宾、马来亚、北婆罗洲、荷属东印度、夏威夷只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是夺取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乌拉尔山和里海以东的俄罗斯亚洲部分,情况顺利的话,他们还将煽动伊朗王国、阿富汗王国、奥斯曼帝国以及埃及的不满分子一起来反对我们,北美的亚洲移民也将组织起来,他们将煽动内乱并接应东亚联军的军队在西海岸登陆……”英国勋爵故意说漏嘴。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美国参议员疑惑道。
英国勋爵洋洋得意道:“我们手上有三位中国将军,他们因为冒犯了那个国家的实际最高权力者而被迫逃亡,他们对中国的权力高层构成和总体战略计划了如指掌,因为他们自己原本就是那个范围狭小的权力集团的一员。前段时间他们曾因为对我们的招待感到不满意而企图逃亡,当然,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之后我们尽可能地满足了他们生活方面的需求,现在三位将军正努力地为不列颠帝国的事业服务。我好不容易得到了首相的授权,才得以向诸位透露这一绝密的内情,希望不要外传。”
“那么可以见一见他们吗?”美国参议员一脸好奇。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不感兴趣的事,勋爵阁下,我也盼望着能与他们谈话。”法国部长宜步就趋。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些中国将军。”俄国伯爵显然心口不一。
“这可是很麻烦的事,要征得首相跟好几位大人物的首肯才行……”勋爵故意调人胃口。
“我们来一次也不容易。”美国参议员说。
“既然亲爱的首相阁下授权您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那么也一定会考虑到我们的心情的。”法国部长说。
“如果能充分了解这些将军的供词的话,对促进欧美各文明国家的联合大有益处。”俄国伯爵说。
“如果公布他们的供词的话,应该足以掀起一场大风浪。”美国人阴笑。
勋爵眯起他的老鼠眼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准备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