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寺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2]
杜妍仅仅是改了一个字,将“数”枝变作了“一”枝,但偏偏就这个“一”字,将早梅的早点得活灵活现。这整首诗较之前,又上了一个层次。
杜妍瞧见了谢南安面上的震惊,重生这一世以来,他还未那么长久地注视过她。
她回给他的笑意清浅,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被他看在眼里的时候,她的心里酸甜苦辣翻涌,是怎样一种难言的滋味。
她追着他的脚步,追了那么久,可他却吝啬于多给她一个眼神。
“阿妍你可真狠,人家才夺了个诗会魁首,你转个背就削人家的脸面。哎哎,你瞧丰界玉那可怜的小模样……”景邻玉只当杜妍此举是为了回报丰景玉的出言不逊,不由笑着打趣道。
“邻玉,该还的还了,咱们走吧。”
杜妍也没有多解释,她收回与谢南安对望的目光,拉起一旁的景邻玉,准备离开。
这世上的事,需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她已经耗费了那么多时间,不差这一时半会。
眼见杜妍要走,丰界玉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
他追得急,杜妍和景邻玉走得并不快,听见他呼唤,便停了脚步。
“他不会是想找你寻衅吧?这当众被人打脸,是有些丢人。”
景邻玉忖度着丰界玉大概是要来找杜妍麻烦,却不想对方一追上来,却是深深与杜妍鞠了个躬。
“公子妙笔生花,在下自叹不如,不知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现居何处,在下希望有机会再与公子讨教?”
丰景玉表现出来的谦逊和诚恳,让景邻玉和杜妍都有些吃惊。
这人一身的傲骨和倒刺,度量却大得很,不仅不怪杜妍落了他面子,甚至还一副虚心求教的恳求模样,再想想他之前的口无遮拦,倒是个纯粹直爽之人。
杜妍难得发了回善心,提点了他一句,“你之前议论阴阳乾坤的话,我且当做没听见。但若有下一次,或是叫别人听了去,于你是天大的祸事。”
“啊?”
丰界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杜妍的话很是莫名。
他议论了什么阴阳乾坤?
他之前似乎是说了女子为官一事。
等等……
丰界玉再打量了杜妍一番,脸色缓缓变了。面前这人年纪瞧起来比他还轻些,虽做男子打扮,身量也极为高挑,可某些地方却有着男子不可能有的弧度。还有她的面容极为俊秀,若仔细看一看,会发现她五官轮廓带着女子独有的柔和。
这位不是什么公子,而是姑娘?
丰界玉一贯不将女子放在眼中,这会在个女子手中吃了瘪,一时间不免有些呆愣。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杜妍接着丢下了第二个惊雷。
“另外我姓杜,单名一个妍字。”
“杜妍……什么?!”
丰界玉的下巴险些惊掉了。而杜妍说了想说的话,不再理会他,与景邻玉相携离去。留下他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杜妍走得干脆,丰界玉留在原地呆若木鸡。
会馆内二楼过道上,谢南安和边韶望着杜妍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你和杜妍的想法,竟然撞到了一块。”
边韶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之前丰界玉以早梅为题作诗,诗方成之时,谢南安便与边韶提了一句,倒是这首诗若更改一下,将“数枝”改作“一枝”,会更贴切。
没曾想杜妍也是这般改的。
按理说这事应该是巧合,可文无定法,诗无定律,两个性情截然不同的人,怎么会刚刚巧改到同一个字上?这是否太过巧合了些?
“无巧不成书,一个字而已,也没什么特别。”
边韶的疑惑,谢南安也有,特别是杜妍方才与他浅笑之时,那双秀丽眼眸里,似有万千柔情流转,脉脉生情,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失了神。
但等他回过神来,对上边韶探究的目光,他却不愿将有些东西摊开来,让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