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到仍旧跪着的王娡面前,眼里是沉重的失望与憎恨:“娡儿,母后素日待你不薄,你怎能因为一己私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娡眼泪滚滚而下,似是雨后梨花,清丽凄楚。她颤声道:“太后责备臣妾,臣妾不敢推脱,只是臣妾有一言不得不进。”。
她面向太后,深深拜倒,语中大有哽咽之意:“这张方子,并不是素日邓铭庭太医给太后服用的方子,还望太后明鉴。”。
变故突如其来,众人皆有些讶然。
太后皱眉道:“你这话哀家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王娡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声音既惊且惧:“太后英明。自从邓大夫得了太后的抬举,不敢不尽心竭力。常常与臣妾商议,如何能不损伤太后凤体,又使太后眼疾痊愈。前前后后,竟是有数十张方子。大多皆是有不妥之处,直至上月,方才研制出一张方子,药性温和却是颇有成效。邓铭庭喜不自胜,亲自试药,确认无碍才敢给太后服用。因着这方子珍贵,邓太医深恐遗失,故而一式两份,委托臣妾替其保管其中一份。如今臣妾就收在飞羽殿中。”,她转头对容芷道:去取我箱子里那张方子来。“。
见容芷匆匆去了,王娡复又说道:“邓大夫临行之前,委托太医院众位太医,叮嘱他们必得按照方子开药才是。只是臣妾此刻瞧着,这张方子竟不是原先的样子了。太后给臣妾的方子,是邓太医研制出来之后,觉得药性霸道,不敢随意使用,锁在太医院里的。”。
正说话间,容芷脚程快,匆匆取来了方子。
王娡将两张方子并在一起,递给近旁一个胡须斑白的老太医:“劳烦这位太医看看,这方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名老太医不敢大意,仔仔细细看了多遍,方才恳切道:“微臣行医半生,此张方子绝无不妥之处,反倒药性温和,必是医术高超之人的手笔。太后若按照这个方子服用,必定不会有大碍。”。
王娡不去理会此刻粟婉容与韩朝晖青白惊疑不定的神色,复又说道:“若是太后还不肯相信臣妾,臣妾还有一物可证清白。”。
她转向立在太后身边的大长秋,道:“几日前劳烦姑姑做的事情,姑姑可还留着?”。
大长秋点一点头:“奴婢日日都好生收着。”。
说罢大长秋转身走进内室,不过须臾,取出十数个草纸小包来,一一解开,众人伸头去看,只见小包之中,皆是一些棕黑的药渣似的东西。
王娡面向看不见的太后,道:“邓大夫细心,嘱咐臣妾日日将太后所用药的药渣收集起来以备过目,根据药渣颜色,添减药材。因此臣妾劳烦大长秋日日收集了,一日也不敢耽搁。”。
她示意大长秋取过来其中一个小包,展开了道:“今日众位太医在此,可将药渣与方子对应,看看是否为同一味药。”。
太医们纷纷上前,闭目轻嗅,反复检查药方,最终笃定道:“回太后娘娘,王娘娘的话,的的确确太后前几日所服用的,就是这几味药材。”。
太后声音轻轻颤抖:“那为何哀家还会失明?”。
王娡深深看一眼此刻浑身如筛糠般的韩朝晖,不疾不徐道:“邓大夫日前告诉过臣妾,手头有这些药性霸道的方子,将来要一一改良了才好,因此暂且只得锁在太医院。臣妾也不知,为何韩大夫会取出这几张方子?”。
开口的却是许云欢,此前她不过冷冷作壁上观。
“保不齐有人一心想往上爬呢。因此也不顾太后凤体,滥用虎狼之药,心存侥幸,希望可以治好太后的眼疾,日后升官加爵。如今弄巧成拙,可不是作恶多端。”。
韩朝晖听得她这样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调哆哆嗦嗦:“微臣不敢。实在是几日前邓铭庭吹嘘此张方子药到病除,微臣才敢斗胆一试,希望缓解太后娘娘病痛,实在是不是为了名利啊……”。
王娡静静听完,也不发一言,只转身向众位太医道:“众位太医与邓铭庭日日一同当班,可曾听闻他吹嘘此方奇效?”。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摇头,连连道:“微臣未曾听闻。”。
王娡面向太后深深拜倒:“此事已经极明了了,求太后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