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来不及等轿子过来,便匆匆扶着容芷的手一路疾行。
外头天色阴沉,似乎山雨欲来之势。
远远走进长信宫,便听得里面一片忙乱之声。
穿着赭红色官袍的太医进进出出,似乎将整个长信宫都填满了。
妃嫔们也都来了,皆是在窃窃私语。王娡在这一抹繁杂之色中,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心知皇上也来了。
心下微微笑起来,这样看来,今日倒是一出好戏,可省了她不少功夫。
收拾好脸上的神色,王娡慢慢走进长信宫,脸上是一派单纯无知的样子,似乎真正与此事毫无干系。
见她走了进来,众人皆止了说话声,齐齐回头看向她。
王娡见得太后坐在最高处,双目已是被蒙上了雪白的布带,此刻面色青白,不复往日温和气度。
粟婉容似乎极胸有成竹的样子,冷冷站在皇上身边,打量着王娡,丝毫不加掩饰目光中的快意与不屑。
王娡对上皇上的眼眸,往日深如潭水的眸子,此刻有几分难以置信,亦有几分痛心。
她不顾身体笨重,盈盈拜倒:“臣妾王娡,参见太后。”。
太后听到她的声音,登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哀家这样待你,你竟用这样的手段来争宠加害于哀家!”。
王娡听得她语气不好,眼里慌忙含了泪,看上去有几分楚楚之姿,让人不得不心生怜爱。
“臣妾愚钝,不知太后娘娘所言何事,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伸手指一指双目上的白布带,她眼睛看不见,这样的举动,倒是多了几分滑稽之意,当真可笑。
“我原以为你多有孝心,想着举荐太医来给我医眼睛。谁曾想你竟是个心思这样歹毒的!如今我的眼睛瞎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王娡闻言大惊失色:“太后怎会突然失明?臣妾听闻邓大夫说,太后病情已有好转,不过几日便会彻底痊愈。如今怎么会这样?”。
太后连声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她转头伸手摸索到搁在榻子上的一张浅黄色药方,用尽全身力气朝下一掷,药房飘落在王娡面前的地面上。
太后声音冷漠:“你自己看看,你举荐的好太医给哀家开了什么虎狼之药!”。
粟婉容见机,软语道:“太后不必为不值得的人,气伤了身子。”。
王娡手指颤抖,拾起地上的药方,的的确确是邓铭庭的字迹无疑。
她一行行看下去,越看越心惊。
饶是她并不怎样精通医术,也看得出这药方中许多不妥之处。几乎都是药性极大的药材,寻常壮年男子都要再四斟酌了方才可适量服用,如今都是十足十的量,让人心惊肉跳。
随侍在侧的韩朝晖趁着王娡怔怔地看着那药方道:“原先太后娘娘的眼疾都是邓铭庭大夫在照料,如今微臣替了邓大夫几日。从前在太医院常听邓铭庭夸耀自己医术如何高超,太后眼疾如何日见好转。因此微臣不敢随意添删药材,只命配药的宦官照原方子配药微臣日日看着他们煎药送来不敢马虎大意。直至今日,太后娘娘说自己心慌气短,微臣才知不妥。斗胆取来药方一看,竟都是这样的虎狼之药。这些药材,虽是一时半会可以缓解眼疾,天长日久,太后必定元气大伤。实在是急功近利,罔顾太后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