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给吓了一跳,苦着脸指着自己鼻子尖,“我?姑,怕不行吧……昨天老姐还制订了复习计划要给我补课来着。”
“不行就算了,姑也就是顺口一说,都是被这小祖宗闹的,这半年都是他奶奶在带,你奶奶身体不好也不敢让她操心,虎子你要没啥事就来串串门子,跟小臭蛋玩会,我看他跟你挺对脾气。”
“哦,行。”冯平违心地应承着,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大靠谱。
冯慧兰跟冯燕嘀咕了一会,听她说准备考研,很是鼓励了几句,这娘俩不仅外貌长得相象,连性格也极为相似,都是很要强的性子,事事不甘落于人后,冯平就想,莫不是小姑父后来考在职研究生也是受了老姐的刺激?
听小姑把话头转到自己头上,问有没有把握考进一中,听老姐心直口快地说:“虎子说……”忙截住她话头说,“没问题!”拿脚跟碰碰老姐示意她别多嘴。
冯慧兰对姐俩的小动作一无所觉,“没问题就行,这个学期开始,一中要实行封闭式教学,所有学生不论远近,一律住校,非大礼拜或特殊情况不准外出……”
“哈,封闭教学?”冯平心里就是一凉,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为啥要封闭呢?”
“还不是去年那档子事闹得,上面一研究,认为封闭教学方便管理,利于稳定,就把大方向定了,要我觉得倒不是什么坏事,省去路上来回跑的时间,还能多学习一会,虎子你平常就来家吃饭,顺便帮你姑看会孩子。”到底母子情深,冯慧兰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到了儿子身上。
逗弄了会婴儿,见小家伙可能是刚才哭累了,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冯平问小姑找了奶粉和白糖,兑了半瓶子奶,拿手背试了试温度,小家伙吃了没一半,就叼着奶瓶睡着了,冯平把奶瓶放到桌上,跟小姑说:“超过一个钟头就把奶倒了,别怕浪费东西,天热,容易变质。”
娘仨轻手轻脚地出来,跟北屋说了会子话,冯平打量屋里摆设,一套近年比较流行的组合柜,一台18寸彩电,一台磁带式收录机便是所有值钱的家当了,小姑今年才28岁,比大伯家的老大冯勇也只大了2岁,结婚六年,前两年住集体宿舍,限于居住条件和经济、工作压力,一直没敢要小孩,直到搬进这套只有一室一厅一厨的巴掌大的小院才算稍微安定下来,虽然现在教师的工资待遇还没有几年十几年后那么优厚,不过胜在稳定,1990年,明阳县的经济形势和全国各地一样不容乐观,工厂停工待料、企业停业偿债,虽然还不至于严重到几年后纷纷下岗分流的地步,但普通工薪阶层收入锐减,况且应届毕业生和复员老兵越来越多,虽然现在还包分配,要找一个收入不错且稳定的工作也极艰难,在这种大前提下,多少刚毕业的师范本科生、师专生都削尖了脑袋往一中钻,如果不是小姑两口子工作踏实用功、能出成绩,还都兼着高三班主任,又有老校长看在爷爷的面子上适当照顾,这幢连上个卫生间都要跑去公共厕所的集体房也轮不到她两口子租住。
说笑间看着天色不早,何伟华开会还没回来,姐弟俩就起身要走,临出门才跟冯慧兰说那辆26大链盒是特地骑过来送她的,小姑对于二哥的好意也不客套,只说叫冯燕姐俩没事多来家里坐坐,过了7月7、8、9三天,两口子就能略微空闲一些,也乐意有多些亲戚往来走动。
出了一中大门,骑车驮上老姐,没走出多远,冯燕就问:“刚才在小姑家咋不让我说话?”
“我咋不让你说话了,嘴在你脸上长着,我能管得着你?”冯平胡搅蛮缠地打着马虎眼。
“少装蒜。”冯燕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大圣爷爷饶命,小的说,小的全说,此山本名黑风山,山上有个黑风洞……”
冯燕知道他皮糙肉厚的拧不动也打不疼他,掀开他汗衫下摆,拿长长的指甲轻轻捻起冯平后腰一丁点皮肤,“说~不~说?”
冯平给老姐拿指甲尖掐着,虽然没用力真掐下去,也吓得后背冷汗直冒,不敢再信口开河,老老实实答到:“你说我没让你提起姜老师的事?其实也没啥,咱找外人帮忙不找她,说出来怕她误会,以为咱爹觉着她太年轻说话不好使,心里再有啥别扭。”
“哼,就你事多。”
冯平笑笑没再说话,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故意扭几下车把,把这女魔头甩到地上摔个屁股墩,又想如果换成李想坐在后面,她多半会吓得搂紧自己的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