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说啊?”
“还是那些说烂了的说法,心肺不好。”
“单久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心肺都不好,吃药也不管用了,少吃些反而好,只能汤汤水水将养着,不能着凉生病,要不一旦染上就难断根了。
“朕听好生养着还是能好的,你也别太忧心了。”
“我不忧心,”宣仲安提起旁边烧开了的壶洗杯子,“这次你嫂子生病是我把她气的,我守两天她气消了就好了。”
“你作甚了?”
“这个,圣上就不要管了。”
宝络摇首,抱怨道:“你现在可是尽给朕藏话,什么都不跟朕说透了。”
“那有您这样老爱打听臣子家家事的圣上吗?”
“朕跟你还不是一家?”
宣仲安笑了笑。
等喝过茶,聊过朝中事已近下午,时辰还早但天色近黑,宝络看一过未时他眼睛就不停地抹更漏,就开口放他走了。
晚上他归了栖凤宫,等皇后问起了义嫂的身子,宝络吐了口气道:“朕看还行,义兄的脸色尚可。”
要是铁青着脸来的,那就吓人了。
“到底是差在哪了?”皇后也是有点忧心,这次还好说只是咳得厉害身上没力气,上次义嫂昏睡过去三天没醒,她就是在宫里也是坐立不安。
宝络也不知道说才好,这宫里的太医,药王谷的名医皆去过了,都说心肺间出了点问题易生病,这元寿是长是短要看命数,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连药都不敢开,是药三分毒,猛药更如是了,因着之前药吃得太多,反而病的更厉害。
这一年冬天过去,许双婉身子却好了不少,之前她一连病了两年,时常发烧身上没力气,等到开春她咳嗽没犯,精神也好了不少,宣仲安看她着实好了不少,也会按着她所言,带着儿子们出去跟人走动走动。
许双婉这年把名下的一些钱财分了几份,送到了天下流落在各处间的那些师姐妹、师侄手中,供她们一些衣食裹腹。
她也开始教钰君这些个事情,钰君出嫁还早,但她已把钰君的那份嫁妆已划了不少到女儿那边让她自个儿打点,铺子也分了几家让她带着人管,跟她言道是挣是赔都不要紧,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就是。
望康跟钰君长大了,他们身上又担了不少事,能成天呆在许双婉的时候少,小儿子由着父亲带着经常侯在母亲身边,跟母亲亲得很,他爹带他出去的久了,他扭过背就要往外走,说要归家去找娘。
宣小公子大名宣施宁,小名宁宁,也是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他兄长带他带的也多,他跟着他兄长旁的没学会,把他兄长的固执气学了个十足,跟人拗起来连他爹都拿他没办法,就是吓唬他他也不怕,捏起拳头来就敢反着威胁人,亲爹他也敢威胁,往往把宣侯爷气得去夫人面前告状,说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儿子他不要了。
许双婉看他跟小儿子闹起来闹得比跟望康还凶,头疼得很,只好放任望康多点施宁,哪想长子多点一会,施宁的反筋就要长得更扎实一点,全家也就她能管住他了。
宁宁恋家恋母,最不喜出门,出去一会他长兄要是不管他,他自个儿就能摸着回来,他不用人教他就知道自个儿家在哪,他又最爱母亲,许双婉生病,最难受的就是他,他经常守在她床前就不动,晚上也不走,非要趴在母亲身边睡不可,就是母亲身上满是药味,他还哈哈笑着跟母亲说母亲身上香香的。
为着宁宁,许双婉的心气儿也不敢散,这下即便是大夫对她的身体也不敢说准话,她也成天打起精神来过日子,也是心气儿一直挺着,挺过了那阵,她这身子好了不少。
宣侯爷心计深沉,宣施宁恋家恋母是经他一手促成,为着让妻子放不下宁宁,他连当年他不想要宁宁,是她拼死也要生下宁宁的话他也敢跟小儿子说,这弄得宣施宁跟他闹过好一阵子的别扭,大半年的不跟他说话,直到今年在他母亲的要求下他才原谅他这个父亲,愿意叫他一声爹。
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省事,许双婉这没精神也需打起精神来,这年下半年单久夫妇来京看望她再行为她探查身子,也奇怪她这断了药不吃,这身子比去年重病的时候还要好点了。
许双婉大抵能明了自己的身子,她好是没有好透底的,她现在还是时常觉得心口隐隐作疼无法喘气,但这情况比去年要好多了,不会让她觉得就此窒息过去醒不过来,现下她咬牙挺挺还是能顺过来的。说来,人有时候活着就凭一股气,气撑住了,好就好了,撑不住那就只能认输任自沉沦了。
她牵挂太多,只要给她点火,她就能在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生起熊熊大火来,她有这韧性,而她丈夫更是知道她有这个韧性。
他不想放开她,她就不认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