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郗的心情很紧张,城外的每一声爆炸,都让他心惊肉跳。他此时的心情很悲观。作为吴家的族长,在吴城附近,他有着大量的产业和族人,这些东西,都是他作为组长的财富和资本。现在这一切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
从子兰进城的那天起,吴城附近所有的军队都被集结在吴城里,交通被封锁,在春耕即将开始的时候,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自然引起了吴城贵族们的注意,经过一番走动之后,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内幕消息。很自然地,大家便聚集在了一起讨论面临的困局。
在大多数贵族们看来,江东名义上属于江东君所有,但江东君的权利,也仅仅延伸到丹阳,金陵和丹徒三地,这三地也随时会受到大江对岸和上游的危险,根本无力奈何所有人,它的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江东君的实力,他们也有所了解,简单来说,现在知道得,其实比起齐国人还要少。影响最大地方,其实还是金陵出产的优质精铁农具和丹徒县的制度改革。铁农具几乎没有公开向控制区域外销售,但总是有人私下里悄悄待出金陵丹徒,少量在江东其他地方出售,价格高,自然有能力购买的只能使贵族们,它的优越性能很快便征服了所有人,成为抢手货。而改革,则是因为很多人在改革区域有田产,受到了影响。
楚国制度腐败,在边远的地方更加明显。贵族大地主们可以向官员行贿,因此在田产数量上能少报一些,甚至在税收上,更多的向穷苦百姓们转移,比如国家派税时,本来想所有人征收五成,贵族们经过行贿,却能只交三层,而其余得转嫁给百姓,官府受百姓收入的六成。
贵族们如何能让官府买账,其实很简单,在宗法社会制度下,官府的权利出了县城,就没有了太大的力量,必须借助于地方豪强来维持行政权。而贵族们,都是大豪强,它们的家族在这里维持了多年,家族人口众多,彼此相互勾结,形成一个吴国后裔群体。江东地区的官府,一直和他们保持者微妙的关系,虽然彼此不信任,但依然没有损坏和气,该有多合作依然像执行潜规则一样延续着。勾结官府漏报田亩和偷税,能够保护自己的产业,维持自己的巨大消费,保持家族的声望。
如今江东的贵族,也贵不起来了,吴国已经成为两百多年前的历史了。他们只能算是地方豪强。而这些豪强没有正规的军队,只是拥有大批的族人。族人是他们拥有实力的关键,也是其统治的基础所在。宗法制度的特殊就在嫡长子制度,族长的长子继续是族长,随着一个家族和集团的不断发展,它的实力会变得枝繁叶茂,群体庞大,稳定的环境或者族长的高明的策略,能让家族得到发展和保存。在一个姓的集团里,族长是真正的统治者,他的天地由族人耕种,他甚至有权分享子民的收入,私下动用刑法,判定族人的生死。
一个江东的贵族,他的贵,名义上来源于他祖上的血脉和曾经有过的地位,而在实际上,来源于他的财力和族人的综合力量。
而在此时,作为贵族们,他们所拥有的东西,正在面临着极大得考验。
严格意义上而言,在吴郗这些贵族们来看,姬云所统领的江东军,完全不入流,既不名正言顺,也同样不具有高贵的血统和身份,完全就是盗贼,而楚国暂时屈从于贼人,最终必然是疯狂报复的。总之一句话,这不是改朝换代——这种事情这个时代还不没有过——只能算是一大股盗贼流窜,这是兵祸!
兵祸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们这些人。普通百姓要么从贼要么不被重视,因为他们本身就穷得叮当响,官府虽然受到损害,但只要灾难一过,只要有土地有人,税还能收,一切都能恢复正常。而正在危害的是有田产的人。
因为这次事件涉及到了大家的切身利益,所以一群贵族后裔们围在一起开过会,商讨的对策是支持楚国军,躲过这场劫难,至少,把城池守住,大家派代表向吴城的大将军景嵌献出一些财务和粮食来犒劳军队,并且善意的提出组织城中百姓一起协防的意见。可好说歹说,大将军收下了物资,却拒绝了协防的提议。甚至在背后,预留了五千军队,不言而喻,在这个没有预备队概念的时代,大家自然理解为是要看住他们。就在中午,一个自己颇为投缘的家伙就遭遇了楚军的血洗,原因很简单,这家伙发动仆人和族人挖地窖,准备把值钱的东西好好藏起来,可结果在战时大规模聚集这么多人,被认为是私通贼人,在挖地道,天可怜见,城外护城河的水由两米多少,挖地道怎么可能。但更本没有任何机会为自己辩解。
将军再混账,它也是将军,并不是这群不值钱的贵族们所能奈何的了的。
随着局势的发展,局势越来越悲观,贴别是再三道门都因为首次使用火药包造成楚军崩溃的事件,使得局势越来越悲观。大家依然相信楚国毫无疑问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城破了,他们即使大难不死也会变得赤裸裸了。
倒戈支持江东军,且不说大家彼此之间没有什么来往,即使能获得青睐,暂时保住产业,最终楚军回来的时候,自己又何去何从呢。
中午血案结束后,各家族都失去了联系,大家也不敢像之前一样聚集在一起商量局势了,保命要紧!可吴郗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此时,他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物质来回走动,不停的擦着冷汗。他一直在关注着守城的战况,家中的下人隔上一段时间便汇报一次。局势越来越不乐观,吴郗判断,城外敌人只是不太了解城中的虚实,一旦了解城内的军力之后,很快就会总攻破城。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苦苦思量着,希望能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可思来想去,苦无良策。
仆人来报:“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当兵的,说要见您。”
有楚军找自己,在晚上这种时候,会不会...吴郗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来了多少人?”
“天太黑,小的也看不着清楚,大概就十余人的样子。”
一听是就十余人,吴郗放心了不少,这点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动作,自己的府里上上下下家丁什么的也有五六十号人呢。“他们没有说来要干什么吗?”
“他们说是来给您送礼的。”仆人嘟囔道“可我看见他们什么都没带。”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吴郗不明白了,难道是江东的人进了城。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定了,怎么可能做得到。但若是吴城的将军要找他,一般直接传话来就好,他也得亲自去不可。没有必要派人过来这么谈或者送东西。而且所谓送东西,这个借口实在烂的可以。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见!等等,我亲自去迎他们。”
在门外,他看十余名精干的楚国士卒。十余名士卒站的位置看上去并不整齐,但吴郗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能隐约感觉这种队形有特殊的意义。给他他的感觉,这群人像是一群狼一样,看似散漫,行动起来却一定很快,随时能取人性命。
站在阵型最中央的是个器宇轩昂的青年人,给人感觉自信满满,轻松自在。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吴郗就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青年人见吴郗打量自己,鼻子轻轻一亨,露出一个灿烂而安静笑容,让人感觉难以琢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