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此刻却并没有坐着皇帝,而是坐着她的夫君公子玄。她眸光一闪,松开了手,车帘迅速垂落,掩住外间风景。四平扬起马鞭,问,“夫人是要寻公子,还是要往凤藻宫去?”
她沉默地坐在车驾中,盯着双手上淡淡染就的浅色蔻丹,“御书房。”
众人直奔御书房,公子玄得知她的意图,并不劝解她入住凤藻宫,而是就让她住了下来。日日与他同吃同住同行,进退一致。御书房乃整个南朝最重要的权力机构,最威严的所在。
倾城挺着大肚子住在里头,难免引得有些朝臣不满。但不满归不满,仍旧无人敢于弹劾。公子玄护着她,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这么一住就过了许久,倾城的肚腹好似愈发大了些,只是她整个人不如怀孕初期那样增加了体重,反倒是略微消受了一些。公子玄紧张十分,吩咐太医为她诊治。倒忘了她就是神医,而他自己还懂得一些医术。
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一起正常而已。说孕妇的身体本就不稳定,都是寻常妇人常出现的情况。倾城又不是圣人,当然也会有状况。公子玄到了这时候,才算是放下心来。
然,七爷那边再次来了军情,是告急。
七爷乃为倾城先锋军,一直将刘裕拖延在中原,不肯刘裕领兵杀入建康府。说穿了,就是要刘裕有家不能归,就这么死在外头。然而,上次才说过,刘裕的运道极好,总能于危难之时化险为夷。七爷并不能将他战败,反而是渐渐折损了许多人手。
公子玄的荆州兵死伤惨重,为首之人匆匆回来建康府报信,希望公子玄定夺。
有朝臣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散播谣言,说刘裕乃为真命天子,有神灵庇佑,公子玄不是他的对手。讲真,早前分了两派的朝臣,早就被公子玄清剿的差不多。而今忽然又冒出来刘裕的人,实在令人棘手。
公子玄严查谁人放出的风声,一直都没有结果。
公子玄的人马损兵折将太过厉害,刘裕渐渐就有了气势,领兵攻陷多处城池,眨眼就要近了建康府。倾城怎容许他带着人攻进来,飞快入芙蓉园,请谢琰出山。
偏院中,谢琰仍旧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见倾城来寻他,当即明白了八九分。
他稳稳站定,微笑道:“既然夫人用得上我,我自然听候夫人差遣。”他神态淡然,一副诚恳的模样。
倾城挑眉,“你知道我要你去攻打谁吗?”
“攻打谁?”他转头,目光暗沉了下来。
她勾唇一笑,“自然是刘裕。说实话,能够打得过刘裕的人,我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有办法克制他。”像是刻意为他解释什么,她道:“刘裕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在战场上运道好得如有神助。我的人已经败下阵来。”
谢琰一怔,“王七爷也输了吗?”
她点点头,“算是吧。七爷那样的人物,也要寻我求援,你该知道刘裕已经成长起来,不可同日而语了。”
谢琰冷笑,银色的面具泛起漠然的光,“运道再好,也看如何运用战术。谢琰自问,在战术上不会输于任何一人。”
要说战术,他当然可以夸下这海口,只因为淝水一役,他将整个北国席卷,将虞美人重创,将锦公主逼下城楼,失忆沦为妓子。他的战术,应该是这天下间运筹帷幄中的少有几人。
倾城点点头,“好。”
因肚腹中有了胎儿,倾城的许多活动都免了下来。但,谢琰要出征,倾城还是决定亲自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