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追丢了唐七,只怕要坏事。您看,咱们可要早些做好布置?”朱瑾笑够了,言语中有担忧之色。她口中的公子,说的应是刘裕。
“不急。”锦公主淡淡一笑,扶着朱瑾的手,行走间施施然风华绝代,一点都不焦躁。
朱瑾却有些急了,“可万一……万一沐倾城提前察觉,咱们恐怕要多费功夫……”
“哼。”温柔的笑声来自于锦公主,黑暗中,她倏地站定双足,转头望着忽明忽暗朱瑾的脸,“你放心吧。不管如何,若兰都是不会伤我的,因为……”
“因为当年的事情?”朱瑾眨眨眼,仿似为了再一次确认。
锦公主笑得愈发温柔起来,“是的。当年我赤足脱簪为她求情,使她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这才追随与我进入虞美人。她素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恩情怎会忘记?所以,不管我如何伤害她,她也不会真的伤害我半点。”
锦公主料事如神,竟将倾城的心思掌控地如此彻底。这便是十来年的闺蜜,是她不可掩饰的人。
倾城心头一跳,紧紧盯着黑暗鹅卵石路上的锦公主,总觉得这个女人心机太重,是她必须防备的存在。前头刘裕专程来寻他们夫妻,就在丞相府花厅之中,说好了要与锦公主共同辅佐公子玄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而今,她却在这黑暗的豹园中,听到了锦公主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几乎可以断定,锦公主和刘裕必定不会真心辅佐,甚至还有别的打算。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着细密的谋划,预备着将她和公子玄一网打荆然而,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却使她明知道有异,却不能下手断锦公主的骨。
“如此最好。”朱瑾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望着锦公主,轻声道:“只是……熙宝公主那头传来消息,有人在秘密调查沐大人叛国大罪,只怕……只怕……”
黑暗中,因为没有丫鬟,没有外人,又是在幽深的豹园之中,朱瑾说话的语气微微颤抖,却终是将心中疑惑道出。
这疑惑,正是倾城心中的疑惑,好巧不巧,朱瑾偏生就帮她问出。她眸光颤抖,紧紧握着拳头,已能断定锦公主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话。但她仍紧紧驻足,不曾有半点动静。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抱着对十年友谊的最后一点儿希冀。
“哼哼。”锦公主冷笑起来。
笑声倏地除了全部的温柔,只剩下冷漠和戾气,“没有什么好怕的。当年的事情,我做的那样隐秘,谁也不会察觉到沐家是被冤死的……所以,若兰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沐家是本公主一手除去,只为了将她收入虞美人为我所用1
冷厉的风,自地狱深处吹来,刮得天地晕眩,刮得桑田更变,刮得苍穹改色,刮得她……一颗心倏地揪紧,像是哮喘病人发作了病情,却没有药物可以救治。倾城紧紧握着双拳,瞪着远处黑暗中的两个人影,瞪着锦公主地狱使者一般的侧脸,忽然懵了心魂。
十几年的闺蜜,十年的效忠,从未想到竟是此刻的下常沐家上下百来口人的冤魂,在这黑暗中张牙舞爪,像是要将她撕裂成碎片。沐大人伟岸的身影,隔着时空几乎要将她的咽喉收紧。
那些阴魂,不会放过她的。而她想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她怎能……怎能做了叛家之人?怎能为了血洗沐家的仇敌,效忠了十年,抛开生死,勇猛作战,刀山火海,忠肝义胆。
她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只觉得右手忽然有了力气,一把拔出后腰上的夕颜剑,直奔过去。
她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