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得里头再无声息,倾城才悄然进了垂花门。小心翼翼垂着头,做出一副当差的模样,原本以为定要打晕几个丫鬟,才能见到王爷。
谁知道屋子里根本没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坐在靠花厅那一头的门口,正闲来无事儿嗑瓜子儿。
一口一颗瓜子儿,嘴巴飞快吐着皮儿。
珠帘下的小凳子被她坐得咯吱作响。
倾城眨眨眼,一个转身,溜向了王爷的床边。
桓温正躺倒在宽大的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仍面色凄苦。明明是昏睡过去的,一双浓眉却紧锁。
好像有无限的心事,她甚至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
若不是公子玄如今身份尴尬,恐怕王爷也不至于遭罪成这样。只怕,许氏早就吓破了胆儿。
可惜……
她暗暗叹息一声,飞快靠近王爷的枕边,伸手为他把脉。
脉象急躁,脉搏狂跳,明明是极度虚弱之人,内里却燃着一团急火。
转头四顾,床边茶几上摆着半碗汤药,不过是嗅一嗅就知道,根本不该给他服用。
眼下的情况不必想,也能猜测个七七八八。许氏对王爷哪里有感情可言,唯一有的只是对权利的霸占。
她想要她的儿子桓志成为新的继承人。
公子玄永远住在寿阳,永远成为南朝软禁之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做荆州王府的世子爷。
倾城眸光一闪,端起桌上的汤药,左右瞧瞧无人发现,飞快出了小门。
她没有急着救治王爷,因为他的病症暂且还不会要他的命。
匆匆出了回廊,迎面正撞见刚才见过的小厮。
她眸光闪烁,想要躲避一旁,谁知道那小厮眼睛竟也尖的很,一下便瞧见了她。
他凑在暗处冲她眨眨眼睛,“怎么样,问到了吗?”
她忙将药丸藏在身后,不肯搭理他,只淡淡说了声“嗯。”
小厮呵呵一乐,摆摆手,“记住,你还欠我一个香嘴儿。”说完话,仍是来时的路跑得飞快。
她才注意到,他进来时明明抱着一只箱子,现下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也不多问,瞧着这人离去,这才转身溜出了藏娇阁。
回去主院,公主已经歇下了。她仔仔细细问了公主的情况,得知公主的感觉与她此前的猜想一致,一时放下心来。
这里放了心,王爷那里却不能放心。她一愣,匆忙端着药碗去寻公子玄。
公子玄还未去落霞居,暂且就住在主院中。她到的时候,满屋子炭火也烤不暖公子玄的凄寒。
他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对着敞开的窗户画得仔细认真。
她走过去,见他书桌上的画纸中,赫然正是今夜的春雨。
明明是三更半夜,他却将春雨描绘成白日的姿态。明明,院中花枝还算茂盛,但他却连一株花木也不肯布局。
漫天满地都是春雨绵绵,无声胜却有声。她眸光一闪,将药碗小心搁在了公子玄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