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大惊,猛地站起身扶住他,“公子?”
公子玄虚弱地笑了笑,从牙齿缝中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她哪肯听他的话,飞快将他推到床前,安顿到床榻上躺下,这才寻了药箱出来,一番银针走穴,总算是让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冷汗刚刚止住,他的双手却冰凉,她忙拿来紫貂裘衣盖在他身上,再拿切片老参令他衔在口中,担忧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不敢问你,今日既然已经说开了,你便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这病症究竟是何原因?”
她的医术她还是有些信心的,只要能寻找到病症的根源,治疗这个病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含笑看着她,仍是波澜不惊地神情,“是蛊毒。”
蛊毒?
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不少。沐倾城或许没听得多少蛊毒的消息,但上辈子的丁雅,却对这些南疆秘术颇有研究。
说来,这些东西自诩神秘莫测,其实都是利用医学知识巧妙构造某种配方,从而达成某种效果而已。要说真有什么神鬼怪诞,实乃无稽之谈。
她便认真起来,“是谢石给你下的蛊毒?”
“算是,也不是。”他言语冷淡,缓和的脸色显出苍白,“琪璎,扶我到窗前坐着。今夜是睡不得了,不如抚琴一曲,正好冲抵了病症的折磨。”
一时,他竟忘了她是沐倾城,仍唤了她做琪璎。
她才恍惚回过神来,不肯依照他的吩咐扶他走过去,而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走到窗前,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窗外,寒夜无声,雪花飘飘洒洒,漫了天地。白雪为灯,亮了整座绝尘园。从窗前望去,景色美得宁和而炫目。
下雪了。
锦公主和刘裕出逃的时候,苍穹上还是星光璀璨。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天气竟变得这样快,下起雪来。
下雨,下雪……但凡遇到这阴雨天气,公子玄一定会发玻她想起叶城密宅中,接连下了七八日的绵绵细雨,忽然不太确定苏子御究竟是谁。
两个人生得容貌一致,连生得病症都一致,岂可推脱是不同之人?
然,此刻的她不能多问。
回头,公子玄的冷汗又出来了,虽不如方才一般大颗大颗,到底也是虚汗涔涔。她不由得蹙眉,他已开口,“你若不想听我弹琴,那便研墨铺纸,我再为你画一幅画像。”
嗓音平淡,温润如水。
他画她,大概已经画了许多副。寒夜重病,她不肯让他受累,摇摇头,“自从来到公子身边,我一直在研究公子的病症。实不相瞒,只要能找到公子病症的起因,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得出一套治愈你病症的方法。只是需要公子配合一二。”
要说配合,首先便是如实道出,这个病症是怎么得来的。
她眼巴巴望着他,他却难得一笑。
“我寻访名医也已数载,从未听谁说能治愈我,你这丫头口气倒是不校”
她话音落,他就开口。这个时候的他苦痛万分,却还能温和的笑出来。
“只要公子配合我,我就一定可以治愈公子。公子若不信我,咱们可以立个字据赌一赌。”这么几日的相处,亏得他多担待隐瞒,否则她绝不能顺利站到此刻。
自他出声点出她的名字,她其实已将里里外外想了透彻。
这些日子的遮掩和照料,不是他痴傻,乃是他的善意。受人之恩,涌泉相报,她治愈他委实该当。何况,他生得跟苏子御、顾加赫一样。
她不愿见他受苦。
“何须打赌,我信你。”他勾唇一笑,瞧着窗外茫茫天地,微微怔忪道:“待你救走锦公主,咱们也便分道扬镳了罢。寿阳谢府不适合你们,早些离开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