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不值得,窗户那一边却传来他温和的笑声。
“无碍的,能看见也无大用。不如这样凭感觉作画,更容易集中精力。”
集中精力作画,便能忘却身在何方,忘却囚徒的身份?
她真是服了。
只是,这样乐观的心态,大约才是他这样人物的品性。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即使深陷谢府,沦为囚徒,也保持了温文尔雅的风姿,高风亮节的德容。
她勾唇一笑,“我去拿酒。”
一溜烟儿跑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即使并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却仍能感受到他如沐春风的笑颜。这样的笑,像是春日的阳光,能化解千年的寒冰,万年的积雪。
似她心中那一点儿阴霾和担心,早被他的笑容和话语,抚慰了平整。
他和顾加赫是不同的,跟苏子御倒是很像。
谢府中守卫森严,即使是带着公子玄的差遣,仍被许多巡夜的士兵盘问。众人对她半夜三更找酒喝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因为谢石的交代,也便不敢为难。
她一路按照公子玄说明的路线,很快到了内院。一路去,她也不傻,早将路线和标志性建筑记得一门清,只等回去之后画好地图,方便辨认。
一想到地图二字,她又不由得想起她自己的脊背。
那一副山川河流,不知是哪里图示,又有何用。她不愿再想,也不愿对任何人提及。
内院中一片漆黑,这个时间点,不管是谁都已经沉睡。
她寻不到路,索性也不再找寻,径直往一处开阔之地走去。打算被巡夜的侍卫看清,正好可以问问管家谢成住在何处。
可惜,还未走到开阔之地,却听黑暗中有人喝斥,“站住,是谁半夜三更还在那里?”
她老实站定,并不回头。
蒙着面纱的脸在夜色中应当不会突兀。
脚步声渐渐走近,听上去只有一人。内院中巡夜的侍卫不像外院那样多,或许是考虑这里女眷不少,是为避嫌。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头?”侍卫仍在追问,声音很不耐烦。
她长睫一闪,垂下头颅,回头,“奴……是公子玄的贴身丫鬟琪璎,正奉公子之命,寻管家讨要一坛酒。”
声音故意压得很轻很柔,不敢表露一丝特异。
侍卫容色稍缓,“原来是公子玄的丫鬟……”他顿了顿,摇头道,“管家今日不在府中,你恐怕是拿不到酒了。夜太深,快回去吧。”
似乎,此人对公子玄并无恶意。
整个谢府,都被谢石耳提面命,不可与公子玄有什么牵扯。
但这侍卫的话中,竟流露出一丝怜惜。
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侍卫的眉眼。
一看,却一怔。
隔着面纱对视,侍卫也是一怔,两个人几乎齐齐开口,“是你?1
手臂被人拽住,身着铁甲的侍卫拉着她走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内院,站在了僻静无人的小花园中。
两个人对视,刘裕先开口,“沐倾城,怎么是你?”
人皮面具被她摘下,现下正泡在桓玄的小院子里。
因为夜色太深,又因为戴着面纱,她自信能蒙骗过谢府中人,却没能瞒过刘裕的眼睛。
她眸光颤动,迎上他迟疑的目光,勾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