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御摇摇头。
他很坚定。
玉瑶已先一步站出来,卑微却又据理力争道:“姑娘不能看的,公子的脸……总之不能看的。”
那样的神态,好似她家主人的脸上藏了一万颗毒疮,百万道伤痕。别说旁人看一眼就要恶心三月,只怕苏子御给人看了这么一眼去,也要痛苦三年。
倾城沉默了。
精神一旦懈怠,双腿立即发出了抗议,将她摔落。
玉瑶忙来扶她。
她伸手推开玉瑶的手臂,低声道:“我想一个人歇一会儿。”
苏子御并没出声,退出了房门。
玉瑶也离去了。
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床榻上,隔着天青色纱帐看向外面。开得荼蘼的桃花树,依旧热烈。
美丽而灼灼。
她却不知道她此时此刻该想什么?是该想顾加赫?还是该想苏子御?抑或,她应该先想想自己的去留?
如果,苏子御便是顾加赫,这一切都是一场欺骗,她继续呆在这里岂非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苏子御只是苏子御,根本不是顾加赫。叶城,也真的是叶城,是她完全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又该如何与苏子御相处?
如果两个男人真的生得一模一样……
如果,她是说如果。
她苦笑一声。
两个男人的身影渐渐在她脑海中重叠,渐渐重合成一个人。
她长睫低垂,眸光黯淡,一时无言。
从前常说世事弄人,如今才知,弄人世事。
世间之事从来不会以你期待的样子,老老实实出现在你的眼前。从来,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挑开你生活的纱帘,给你猝不及防。
让你措手不及。
“咚……”低沉的琴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琴声缓缓倾泻,一个个音符,毫无征兆的闯入小屋,落进她的耳蜗。琴音低缓,似山间清泉,流过雪色的鹅卵石。
“叮叮咚咚”满是跳动的愉悦。
她眸光一闪,抬起头来。
院中桃花树下,苏子御安然坐在琴台前,正优雅地抚琴。
曲调婉转清淡,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如同三月的青柳,随春风拂过情人的脸,温柔又熨帖。
倾城怔住了。
只是一个背影,他与顾加赫已是不同。
顾加赫也会弹琴,可惜弹得是钢琴。顾加赫也会作画,可惜作得是油画。顾加赫从来不会戴着面具,遮挡自己帅气的脸。
如同顾加赫绝不会这样坐在花树下,静静地抚弄一架古琴。
她眸光微闪,静默不言。
苏子御的琴声还在继续。
倾城不再看他,而是寻了绣枕靠在身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房门半敞开着,天青色纱帐遮掩了屋内景色。透过纱帐,所能见得外间风景其实并不分明。
她微微叹息一声,不再多想,开始专心致志地听琴。
琴音悠扬,点点滴滴,似乎含着对生活怀念,又似乎怀了对生活的希冀。
她能从琴声中听出隐忍的无奈,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或者,苏子御也有喜欢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