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宝夫人问什么,默默都能对答如流,确实是个惹人喜欢的丫头。
“那就好。”剪好花枝的宝夫人将剪刀交给默默,思绪了片刻道,“不过雇的一百辆马车来回开销太大,我们最后自己养马。有用的时候用着,不用的时候就雇给别人用。”
“呀,这个办法好。”默默瞬间惊喜,直拍手道,“去年盘账的时就觉得这笔开销大,又苦于没办法节俭。还是夫人聪慧,想到自己养马,还能赚外快。今年又得大赚一笔了。”
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得的茶花山庄的女主人。
宝夫人走出花丛,叮嘱道,“这事你去找丁管家商量一下吧,市集里的马要趁早挑。”
“哎,我这就去。”默默应声点头,一想着有商机,连忙快跑着找人去了。
宝夫人走到一座亭子里坐下歇息,看着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不由得欣慰笑起。
——拓跋珪,我没有辜负的期望你吧。
“奶奶。”
就在宝夫人出神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稚嫩了童声。
“奶奶。”
孩童又叫了一声,宝夫人转身看去,原来是一位六、七岁的男孩,站在花丛中有些害羞的唤她。
宝夫人心头一暖,冲他招了招手。
男孩儿一笑,立马小跑过去,未说话就跪下行了大礼,“给奶奶请安。”
宝夫人微愣,随即将他拉起“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孩子还小,衣着显贵,她猜测可以是一家人在山上游玩,不甚走失了。
这座种满山茶花的绵延小山,每当花开成海时,都有无数才子佳人慕名而来。
小男孩抓了抓头,有些为难道,“我是……父亲母亲让我在外面不能乱说话。”
“那你父亲母亲了?”
男孩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在旁边的山上狩猎。”
宝夫人微微敛眉——那座山可是皇家的山埃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宝夫人目光闪动,声音有些颤抖。
“是父亲让我来的。”男孩天真一笑,从实招出,“父亲让我来给茶花山庄的女主人请安,见了就要叫奶奶。”
宝夫人凝望着六岁左右的男孩,有些急切又小心的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拓跋……”男童犹豫了一下,好像又碰到了什么禁忌,然而他灵光一动,笑道,“我叫佛狸。”
“佛狸……”宝夫人低喃一声,眼眶瞬间湿润,“都这么大了。”
小佛狸又疑惑了,“奶奶,我们见过吗?”
“当然见过,不过那时你还校”宝夫人宠溺的将男童拉到身边,“来,到奶奶身边坐坐。”
“嗯。”佛狸坐到了宝夫人身旁。他看不懂此刻宝夫人激动难耐的心情,只是左右看去,说道,“奶奶,你这里的茶花真好看,跟皇宫里供的一样好看。”
孩子就是孩子,不知不觉中就说漏了嘴。
宝夫人忽而一笑,轻抚着他,“当然一样好看了,这里的山茶年年都上供到皇宫里的。”
“难怪了。”佛狸点了点头,又皱起小眉头道,“皇宫里的山茶固然好看,但都是零星几株,哪比得上这里的漫山遍野来得美,就像做梦一样。”
“那以后,每年山茶花开的时候,你就到奶奶这来玩可好。”
“好啊好啊,那我以后每年都来……”
“佛狸可有什么喜欢吃的,奶奶都给你准备上。”
“有,我最爱吃肉肉。”
“好,茶花山庄有很多肉。”
“那奶奶喜欢什么,我也给奶奶带礼物……”
……
这个叫佛狸的小男孩果然纯真,每年到了茶花开发的季节都到茶花山庄来做客,还给茶花山庄的女主人带了好些礼物。
他每每都会在茶花山庄住上几天再走,这几天也是宝夫人每年中最开心的几天。
然而很不幸,这样的约定只维持了四年。
四年后,茶花山庄的宝夫人不幸病逝。
她一直都是个迷,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人身在何处。她也没有儿孙,死了连个披麻戴孝的人也没有。
佛狸听闻此事后,从皇宫里赶来,为宝夫人守孝,送她最后一程。
也就是宝夫人安葬的那几天,魏王拓跋嗣先帝以先帝托梦为理,带开了宣武帝的皇陵,进行了简单的维修。
又是很多年以后,魏国流传着一个怪谈,听说在宣武帝的皇陵附近,总能看见有白狐出没。
那白狐极美,身轻如烟,缥缈不定;音如少女,哀婉低唱——
少年郎,相思扣,扣一生相守同葬;公主笑,誓盟约,约一世携手种花。花又开,花又落,又见花样好年华;十年候,共来世,相逢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