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宝在床榻上坐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外屋,左右侍女默默站着。
“陛下怎么样了?晚上有再嗽血吗?”
“有。”侍女轻点回答,“太医说陛下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了许多,换了新药,刚刚睡下。”
熙宝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一样,缓缓揪起,连吸一口气都觉得痛。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这样折磨她挚爱的人。
熙宝皱起了眉宇,无意撇见案几上堆放的奏折,又堆得跟坐山似的,就连地上垒起了城墙。
熙宝抬脚欲走,然而转瞬又想到身体欠佳的拓跋珪,最终还是转身坐到了案几上。
“晓精,再点几个灯。研墨。”熙宝拿过一把竹简,摊开,又对一旁的侍女说,“把里屋的灯熄了。”
侍女应声照办,吹熄了拓跋珪附近的烛火,他的轮廓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晓精看了看窗外外面,小声提醒,“娘娘,夜都深了,明日再看吧。”
“不行。”熙宝断然拒绝,看了看沉睡在星光里的拓跋珪,低沉道,“现在不是我撒手不管的时候,魏王不能倒下,我也一定要将那个凶手揪出来。”
“娘娘……”晓精缓缓跪在熙宝身侧,为她兑水研磨,“你也保重啊,玉儿公主并不希望看到你为她如此心痛。”
“是的,玉儿最是心善,她不忍心看到别人痛苦。可是……”熙宝压下眉宇,“那些人,却让她死得那么痛苦。”
熙宝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皇权暗流激涌,将无数人卷入。而这其中有很多人是无辜的,又有很多人是迫不得已的,还有一些人……是值得同情的。”
“我从暗流中走过,身感其中心酸难耐,我怜天下人……这些年从我手中不了了之的事多达上千起,从轻发落的更是无数,只因我体谅他们的迫不得已。只盼着他们能改过自新,能善待更多的人。”
熙宝深深吸了口气,她的目光从刺目的烛光中收回,落在晓精的身上,眼底泪光盈盈,“晓精,你知道吗?我曾希望能净化这片激流,让他们能活得更轻松些。可是他们……并没有因此手软。他们欲求不满,不断索要……他们甚至不择手段,昂及无辜。”
晓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开口,“娘娘,玉儿公主和之前的两位皇子的死有什么区别。两位皇子死于女人间的妒忌与争斗,多少有些隐晦。而玉儿公主却是被人明目张胆的凶手,还丢在花园里示威,这一查下去,恐怕会牵连到朝堂里,涉及甚广。”
“那又怎么样,他们以为只要人多势众,我就会为了稳定整个局面而妥协?”熙宝轻哼,冷冷道,“陛下说我是前无古人的皇后,是他所了解的最才华横溢的皇后。羁儿、凯儿刚出生不久,我就能亲赴战场,再没有人比得过我了……可是,这样的我却连自己孩子都保护不了。”
“玉儿不该死的……”熙宝透过窗户看向遥远的地方,目光渐渐凌厉,“陛下说得对,我不配做母亲。这次,我要做一回正真的母亲,为我的玉儿平冤,他们休想我会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