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风雨斋安静极了,屋里屋外不见半片人影。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二小姐的千金脾气上来,趁她离开的这一会儿工夫,独自一人离开,又跑什么地方闯祸去了。
丫鬟本想将此事告诉夫人宋氏,可二小姐的人不在了,这个当口去回禀,还不知夫人会用什么手段来惩处她。
心里一怯,只好掩下不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将房门掩好,箱子摆回原位。
翌日,五月和桃枝进来服侍,见床帐烧黑了一块,登时惊着了。还好里面睡的小姐没伤着一点半点,也不知那火怎么起,怎么灭的。
究其原因,大约是夜里风大,纱帐飞起来沾到火苗烧起来,万幸,又被大风吹灭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心中着急的,只有风雨斋里那个忠心于董萱莹的丫鬟——她家二小姐到底去了哪儿?
这家里说大不大,说小,藏一个人也很容易。
只是,那丫鬟却万万想不到,再看见二小姐的人时,她已经面目全非了!
********
“呀!有人受伤了,伤得很严重,快来人啊!”
第二日清早,风雨斋里传出一声尖叫,把院子里人都惊着了,纷纷过来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那伤者的情形,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从脸到脖颈,再到胸口,星星点点地密布着好多个流血的小口子,数都数不过来,将那姑娘的整张脸都给毁了,看上去又可怖又可怜。
“哎哟造孽,这姑娘怎么弄成这样了?”
一个胆子大的嬷嬷过来扶,然后又有人过来搭手,将血泊里的伤者扶到廊下石台上,用沾湿的手帕往外取她脸上的木头渣子。
第一个发现的是桃枝,她一眼认出来地上躺的不是别人,就是关在箱子里,小姐交给她照料的那位姑娘。
桃枝当时吓晕过去,半晌才缓过气来,磨磨蹭蹭地绕到后面,小声道:“奴婢一直小心照料食水,药也按时喂,真的不知她是怎么自己跑出来的。”
桃枝大约还不知道那伤者虽然容貌不一样,却实实在在是董家最矜贵的二小姐!如今伤成这般模样,一旦教夫人见着了,满院子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嘘——”董阡陌给桃枝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走上前,董阡陌露出纯然疑惑的神情,问众人,“这女子是打哪儿来的?看穿扮不是咱们家的下人,我也没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她是谁呀?”
嬷嬷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摇头,道,“不知,我们坐在院门口,并没看见有人走进来。”
董阡陌叹气,“那可不好办了,瞧这姑娘伤势这么严重,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通知她家里人呢?”
“是哇,”一个嬷嬷摇头,“这木碴子扎得可不浅,这张脸……”
“别说脸了,能留住命就是万幸了!”
众人正感到犯难,这时候,屋里面走出一个极是高大的身形,只简简单单踏出两步,带出的压迫性气场就把吵吵嚷嚷的众人给冻僵了,连喘气都喘不动了。
董阡陌回头,发现这位出来吓唬人的毓王,俊脸如常的没有表情,而眼底泄露的一丝戾气,却能把人直接扼死。
“表兄您贵人事忙的,还不曾走?”董阡陌微笑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送客了。这会儿风雨斋正乱作一团,我也不好留您多坐……”
“她到底是谁!”宇文昙蓦地一声,打断她的话。
“她?”董阡陌会意,“哦,您说这位姑娘呀,我们大家都正纳闷,无缘无故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姑娘。”
宇文昙猛然捉住董阡陌的手腕,紧声追问,“说!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伤成这样!”
低沉的嗓音里蕴藏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情绪,太过浓烈,再加上宇文昙近乎凶恶的表情,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毓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董阡陌疼出满眼的泪光,撇着小嘴道:“这姑娘是在风雨斋弄伤的,表兄怪罪阡陌,阡陌不敢分辩,可眼下最紧迫的应该是救人吧。表兄你先松手,好吗?”
“对,救人,”宇文昙低声自语,“她不能有事,一定不可以……”
猛地甩开董阡陌,宇文昙冲上去抱起受伤的女子,此时她还昏迷不醒着。
单手托起她血流不止的脸庞,宇文昙心疼地说,“别怕,本王会救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回来了。你既回来,今生都休想离开!”
那种郑重其事的口吻,似在承诺着什么,却把旁边众人听得满头雾水,心里犯嘀咕,那姑娘是什么人,能让毓王如此看重?
一旁的董阡陌被甩开,摔倒在地上。她自己爬起来,拍拍裙上的灰。
而昨夜曾把董萱莹放出来的丫鬟,此时也正混迹在风雨斋下人之中,乍见着二小姐面上的伤,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眼见毓王殿下突然出现,这位冷面殿下如获至宝一般,直接就把人给抱走了。
丫鬟惊愕之余,不禁想道,莫非那单语棠单姑娘,才是王爷的心上人?那,二小姐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表兄慢走,表兄再来。”董阡陌热心地把宇文昙二人送到大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嘴边的笑意久久不散。
“你既想念她,不如下去陪她当鬼好了,表——兄——”
冰冷阴郁的声音随风飘逝,除了跟在董阡陌身后的桃枝,再无第三人听见。
桃枝疑惑地四下看,不敢相信这是她家小姐说出口的话。那样阴冷的嗓音,听着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而且看吧,小姐笑得这样甜,怎么会讲那种带有诅咒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