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奇怪?”时炯纳闷,“他既然是与贵妃夜谈机密,为什么不杀你灭口?”
董阡陌摇摇头。
李周渔想了想,分析说:“刘贵妃入宫多年,开始只是个贵嫔,不得陛下欢心,后来才上位。可是她娇纵刁蛮,又是贪得无厌的性情,或许是那名密使得了蔺王的指令,要除掉刘贵妃,再换上新的联络人。毕竟合作日久,刘贵妃知道的秘密越多,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
至此,李周渔对董阡陌的话信了八九分。
况且,董阡陌也不是全然编造,大体框架都是真的,时间从两年多前整个儿搬到了现在。
刘贵妃就是在为北齐的蔺王做事,就是有个长胡子的假太监,常年在凝香宫中打杂,直到现在还没离宫。只是这太监不是北齐使者,反而有另一层更让人惊掉下巴的身份。
“唉,”时炯叹了一声,“我那表姐,在宫里已经比肩皇后了,犹自不知足,这种事一旦被揭发出去,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啊。”
“未见得,”李周渔摇摇头,“这件事要是两三年前揭出来,且在证据充分的情形下,或许可以一举扳倒刘氏一族。现在就难如登天了,纵然我有办法说得陛下相信,刘右丞的势力盘根错节,连陛下都不能不谨慎对待,更何况……”
“何况什么?”时炯问。
“何况,刘右丞深得陛下信任,早已不在我之下。”李周渔一字一字道,“我去揭发这件事,陛下表面不说什么,转身也会想一想,我的上书中是否带有私心。”
“当然没有了!”时炯生气地说,“老大你是最大公无私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要知道,他们老大为了维护枭卫的利益,连他一直暗暗思慕的女人都狠心杀了,简直是公正得令人发指!“可是虽然不愿意承认,我们枭卫在朝里与民间的声名不够好,这也是事实,”李周渔指出,“刘右丞却是有名的清官,处事公道,体察民情,都是有口皆碑。想拉他下马,除非有铁一般的证据。”
这时,默默听他们谈话,董阡陌突然插了一句:“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是刘贵妃一人所为,和她家里没有多少关系?”
时炯一听就否定了:“这种天大的事,贵妃断断不敢自作主张。”
“你这样想,陛下未必见得。”董阡陌又说了一句。
时炯没听懂,李周渔却意会到董阡陌的话底含义,不由蹙眉,董四小姐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她怎么把男人的心思都摸透了?她的小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李周渔凝目看董阡陌,除了一个神情天真的少女,他看不出哪里不同。
“此事,让我再考虑一下,”半晌,李周渔沉声道,“请四小姐再描述一下,你偷听到的毓王妃的机密吧。”
“不,”董阡陌眯眼笑道,“王妃表嫂的事,并不曾背着我说,只是她们当时以为我是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事,就没回避我。可是她们用词比较隐晦,我不能原句复述,只能讲一下我理解的大概意思了。”
“请讲。”
“十年前,我表兄毓王殿下每年都要往云雾山的孤叶城跑几次,跟一名男子幽会。”
第一句还没讲完,李周渔和时炯的面色就同时古怪起来。
董阡陌用天真的口吻,无邪的表情,说着在李周渔他们听来很惊悚的事由——
“表兄和那名男子是真心相恋,可惜为世俗不容,为了掩天下悠悠之口,表兄娶了那名男子的妹妹。实则用她做挡箭牌,暗中仍是与那名男子来往密切。后来,男子的妹妹不能忍受这样的关系,就让表兄灭口了。表兄又娶了这个妹妹的姐姐,就是现在的王妃。”
时炯不可思议道:“照你说的这样,宇文昙把他们韦家三兄妹全都包办了?他也太生猛点了吧!”
董阡陌尴尬道:“表兄是咱们西魏的英雄,他有此爱好,韦家人也并不反对,我们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时炯点头:“有道理,咦不对,没道理!”
男人与男人相恋也为世俗所容,他们这侍卫府呆起来都别扭了!
“你不要打岔。”李周渔斥道,“四小姐你接着说。”
“现在的王妃表嫂,当然也不乐意为他人做嫁衣了。”董阡陌一板一眼道,“对于表兄的冷淡,还有她亲哥哥的横刀夺爱,她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打定主意,要设法让表兄回心转意,从此不再跟其他男子来往。”
时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没想到他多年来视为劲敌的毓王,居然有龙阳之好!
“有一次,表嫂进宫,看到太后宫里好多人在观赏金蚕缕,表嫂艳羡不已。”董阡陌说下去,“后来她听闻,金蚕缕乃金蚕吐丝织就,而金蚕是一种半雌半雄的神虫,因此有一个说法是,只要穿上金蚕缕,男人就会变得跟女人一样魅惑,女人却会变得跟男人一样俊俏,简而言之,就是不辨雌雄。表嫂一下就动心了,想要穿上华美的金蚕缕,去引起表兄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