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请求田文建当然不会拒绝,立马要求金若琳带她们回去办手续。为了杜绝后患,田文建还给赵维明打去了一个电话,请他派两名律师过来,协助办理离职手续。
这个头一开,一发不可收拾。但凡有点门路的,立即加入辞职队伍。一顿午饭下来,造船厂吃闲饭队伍,立马缩水了20%,仅剩一百六十多人。
休息时间一到,下午继续开工。几个小时干下去,又有几名干部光荣倒下。空军医院医护人员一拥而上,灌了两小瓶藿香正气水后,又被田大书记拉到工作第一线,有气无力的继续干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熬到下午五点,田大书记却没有立即宣布下班,而是要求完成包干任务的人员就地休息,等后进分子干完后一起下班。
干了一整天,都快成泥猴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们哪愿意继续等在这里。不得不再次抓起工具,主动帮助那些活儿没干完的人干,一起干完后好回家。
时间差不多了,看着有气无力的众人,田大书记走到大堤上,挥动着胳膊,眉飞色舞地喊道:“同志们,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在宣布下班之前,我还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接到通知,明天市委领导,将会来工作区慰问大家,据说电视台都会来采访。
这可是我们灾后重建,灾后自救的最佳表现,是我们造船厂的光荣!请大家回去后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最佳的状态,迎接市委市政斧领导的到来。”
这哪里是什么光荣?压根就是换汤不换药嘛!今天是解放军陪着干,明天是市委市政斧领导督促着干,谁知道后天你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尽管田大书记讲得抑扬顿挫、眉飞色舞,但大堤下就是没半点掌声。一个个拖着工具,有气无力的往家属区走去。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句,骂骂咧咧的牢搔声。
市委市政斧领导来,可没说是哪位领导来,更没说几点来。这就意味着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敢消极怠工。
第二天上午八点,正如田文建所说的那样一切照旧,划定了今天的包干区后,继续埋头苦干了起来。直到下午四点半,市委常委、军分区司令员吴敏仁才出现,给众人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后,便与随同他一起来的两名记者打道回府。
县官不如现管,军分区司令员再大,那也管不了造船厂的事儿!众人顿时有一种严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但在田大书记的银威下,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不敢当面说出来。
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你?又有二十几名党员干部,选择了急流勇退。造船厂吃闲饭的人员队伍,再一次得到了缩水。
当然,事情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有几位粗通法律的人士,竟然声称要去劳动局请求劳动仲裁,甚至准备起诉龙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
对此,早已准备的田大书记,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第一,现在的工作虽然苦了点、累了点、脏了点,但还是施行的八小时工作制,并没有违反劳动法;第二,之前辞职的人员都是自愿放弃一切权利,龙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并没有单方面胁迫他们离开;第三,打官司没问题,就算输了也没问题。反正公司已经成这样了,就算你们打赢了官司,难道还能从资不抵债的公司拿到钱?
赖账赖到这个份上,厚颜无耻的程度,比携款潜逃的黄剑安还有之过而无不及。更何况他不但是龙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还是开发区工委副书记,跟他打官司就是民告官,不说这个公道能不能讨回来,就算能讨回公道,也不能让之前介绍他们进公司的领导难堪。
万般无奈之下,几个维权人士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骂骂咧咧的打道回府。
在辞职这个问题上,田大书记也是因人而异的。对于科长级以上干部的辞职申请,一律毫不犹豫的驳回。理由很简单,那就是黄剑安的问题没查清楚之前,重要岗位上的领导干部谁也不能离开。
与昨天一样,宣布下班之前,田大书记又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市委常委、龙江市人民政斧副市长梅雨婷,将会来造船厂慰问大家。陪同她前来的,还有几个区县的区长、县长,说是要学习龙江造船厂灾后自救的先进经验。
一连四天,不是梅副市长来,就是市委常委、开发区工委书记任然来。连正在315厂培训的集团公司干部,都组团过来参加劳动。硬是将两百二十三名党员干部,干跑了一百四十多人。留下的不是对造船厂有感情的同志,就是辞职申请被驳回的领导干部。
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罗秋生、韩永明、谭时丹、何汝明等人整整瘦了一圈,被晒得黝黑黝黑,就像田文建刚从抗洪前线回来时那样,被折腾得快没了人形。
下工了,看着大堤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罗秋生拄着铁锹,有气无力地问道:“田书记,明天还有哪位领导来?”
田文建拍了拍他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着?领导不来就没干劲了?罗厂长,你可是老同志、老党员,可不能有这样的思想啊。”
“我就是随口一问。”罗秋生举起缠满纱布的右手,哭笑不得地说道:“田书记,您要求的轻伤不下火线,我都已经做到了。没给您撂挑子,更没给您丢脸。可现在就剩几十号人,这活怎么干啊?”
“慢慢干!”
田文建扛起铁锹,哈哈大笑道:“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咱们得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熬一熬就过去了。”
韩永明年龄最大,真扛不住了。连回家的路都走不动,竟然坐着脏兮兮的小推车上,让何汝明和谭时丹拉着走。
见田文建还不罢手,韩永明顿时急了,立即翻下车来,愁眉苦脸地说道:“田书记,六个船台已经清理出来了,要不先放几假,等我们缓过来继续干。说真的,如果再这么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这儿了!”
“韩副书记,时不待我啊!”田文建把铁锹扔进小推车,一把搀扶着他的胳膊,循循善诱地说道:“船厂本身的工作就那么多,过几天又得配合市区两级政斧搞合并重组。如果咱们现在不抓紧,那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
“那我不管,我得请假几天。”韩永明意识自己的话有点过了,连忙补充道:“田书记,真不是我想撂挑子,而是身体的确顶不住了。不瞒您说,我家老伴儿已经发话了,今天回去后就不让我再出门。”
田文建哪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便很是为难地说道:“韩副书记,你的困难我都知道。可咱们现在的工作,已经成了龙江四区七县灾后重建、灾后自救的一面旗帜,已经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
这两天,电视里、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你都看到了,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这个党委副书记不挂帅,那市委市政斧领导会怎么看?区工委和管委会领导会怎么看?集团公司领导又会怎么看?”
这一点,田文建并没有危言耸听。在他的运作之下,造船厂党员干部的劳动,的确成为了一面灾后自救的旗帜,甚至连省电视台都转播了造船厂的先进事迹。
田文建兼了个党委书记,韩永明这个党委副书记是龙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的党内二号人物。如果这时候打退堂鼓,那这个影响还真不是一般的坏。
“老韩,田书记说得对,这个时候你一定要顶住。”罗秋生可不想他被市委领导盯上,连忙劝慰道:“反正现在人也不多了,明天干活时你悠着点,只要继续坚持在江滩上就行。”
这么热的天,就算什么都不干,光站着那里站一天也受不了啊!韩永明长叹了一口,一脸苦笑着说道:“那就再坚持一下吧,田书记,还请您照顾点啊。”
“这还用说吗?你放心,只要人在就行。”田文建可不想搞出人命,便顺水推舟地笑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