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
苏建军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钥匙还放在茶几上,我起床穿衣,草草梳洗了一下,在橱子的抽屉里找出结婚证,带上门走了。
除了结婚证,我还带走了我妈放在花盆底下的钥匙,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关上,心里涌起一丝不舍。
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了,苏建军或许去店里了,可当我到了店面一看,店门锁着。
我站在店外犹豫着,经过昨晚失心疯的发作,我觉得自己很难再与他面对,我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我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等着,直到中午也没有看见苏建军来开店门。
我断定他不会来了。
我独自去了车站,坐上了回家的车。
下了车,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浴池,花三十块钱洗了个热水澡,我把洗澡水调得很热,把皮肤都烫红了,身上的死皮和污垢一卷卷搓了下来,我有一种从里到外脱胎换骨的清爽。
从浴池出来,边上有一家理发店,我顺便进去把头发也剪了,三十岁的年纪还扎着马尾不是很合时宜了,我剪了短发,理发师还劝着我烫了一种叫纹理的大花,很自然,倒是不算难看,可是多花了六十块钱。
我在路上买了一些吃的,提着回家。到了家,我把家里放在床底下多年不动的折叠床拖了出来,拖到外间打开放好,正对着电视机,再把我小床上的铺盖挪了过去,收拾停当,坐在上面盖好棉被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什么节目我都看,吃完了,就势一躺,溜进被窝继续看,一直到深夜,困得直流眼泪我才关掉电视机睡觉。
我不想让我的脑袋有一刻的空闲,什么都不去想。
北方的冬天说来就来,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一下子就冷了,连点过渡都没有,白天在厂里有暖气,晚上回到家,我把所有的被子都找出来盖上,我没有找卫民哥帮忙装炉子,连煤都没买,我一整天都不在家,只是晚上回来睡觉,根本用不着,还不够麻烦的。
本来想好的是第一个月发了工资请卫民哥和小崔吃饭,可是,我是临时工,厂里要压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工资领到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
发工资的当天,我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处处留意着小崔,碰上好说请她吃饭的事,可是没见着她,办公楼又让我这个临时工从心里打怵,只好下了班,从家里给卫民哥打电话,说第二天要请他和小崔吃饭。
卫民哥在电话里推脱,我说我就在饭店死等,不来我就不走。卫民哥听我坚决就答应下来,问我在哪?我说在汉王斋,我早考察过,在这里,看门面汉王斋算是很高档的,小崔是厂长,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不想小家子气,我发了一千两百多块钱,三个人,再贵也够了。
谁知卫民哥一听就给我否了,“到那里去干啥?中看不中用,换个地方,自己家人吃饭,用不着那些虚的!”
别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没在外面吃过饭,我让卫民哥定地方,卫民哥想了一会儿,说:“我和你说你也不知道在哪儿,干脆你下了班在家等着吧,我和你嫂子去接你。”
第二天下午下班,我早早的把活交给检验员验过了,到王班长那里称重,王班长抬眼皮看了我一眼,很稀奇,平时我都拖到最后,反正回家没什么事,多干一点是一点,我匆匆跑回家,洗了把脸,把工作服换下来,找出一件像样点的外套穿上,好久不出门,有点局促,拿不准这样穿过不过时。
门外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声,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果然看见卫民哥的出租车停在门口,我锁好院门,一溜小跑着过去上了车。
车上只有卫民哥。
“嫂子呢?”我问卫民哥。
“她有事。”卫民哥说着,把汽车开动了。
“停停停。”我坐在后排连忙阻拦,卫民哥把车停了下来。
“咋了?”卫民哥回过头来问我。
“嫂子有事就改天吧。”
“那是干啥?定了今天就今天,她不来咱俩吃。”
“咱俩吃啥时候不行?,嫂子忙,咱们紧着她的时间,嫂子给我找的活,我这谢谢她呢!她不来不好。”
“紧着她干啥?离了她还吃不成饭了?今天就咱俩,正好我也想找你拉拉。”
听卫民哥的语气,好像不太高兴,我猜是小崔不愿意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卫民哥把车开动了。
“今天我请你,咱吃点好的。”卫民哥手扶着方向盘笑着说。
“说好的是我请。”
“你那点钱还叫钱?你发多少?够吃饭吧?不够借给你点。”
“一千两百多呢!足够了。卫民哥,你这开出租车一个月多少?”
“你猜猜。”卫民哥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有点优越感的意思。
“看你这个表情应该不少吧?三千?”我往狠里猜。
“乘以二。”
“啊!六千?”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