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的家人只来了四个,齐姐和她儿子,赵哥的姐姐姐夫,赵哥还有个老母亲,八十多岁了,没人敢告诉她。在没有到达医院的时候,四个人都很克制,就连齐姐十九岁的儿子也只是默默地流泪,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赵哥的遗体从冷冻室里拖出来,摆在眼前,包括我和建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控制不住了,一样的面容,却已是完全的不同,所有器官不再运转,像一座停产的工厂,让人唏嘘。
齐姐他们带来了用得着的东西,哭过之后,就在太平间的空地上,给赵哥穿衣服,我到外面回避,建军留下帮忙。本来我和建军以为以赵哥在当地的影响,会来很多人,吃饭住宿,会有一大笔花费,所以准备了两万块钱,没想到来的人全是赵哥的家人,一个朋友没有。
建军把赵哥的遗物交给齐姐,齐姐刚打开赵哥的手包就呜呜地哭起来了,从包里拿出一瓶速效救心丸。
“发病的时候,有人给他拿个药就不会这个样了,身边没个人呐!”
“小苏啊,为什么让他喝酒啊?他真的不能喝酒啊!”
。。。。。。
建军紧紧抿着嘴唇,低着头一声不吭。
晚上,把齐姐他们安顿好,我和建军坐出租车回家,一路上,建军的脸色很难看,我想可能是齐姐埋怨他,他心里不好受。
回到家,晓玉迎上来问我们怎么样了,建军沉着脸像没听见似的,我告诉晓玉,明天火化。
“我也要去。”晓玉说。
“不行!”一路上都没说话的建军突然说。
晓玉无辜地看着建军:“我去怎么了?”
“你去干什么?”建军瞪着晓玉。
两人就这么直视着,一会儿,晓玉眼圈红了,扭过头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小声地问建军:“为什么不让晓玉去啊?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去干什么?人家都是家里人。”
“她和赵哥不是亲戚吗?也算是家里人。”
“屁亲戚。”
建军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我隐约觉得建军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又想起了半夜女人打来的电话,我刚要张嘴问,建军忽然说:“等赵哥的事处理完了,让她走吧。”
我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赵哥当初让她来,就是在这边管帐,还有就是护理床的生产,现在赵哥没了,公司是咱们自己的,帐你自己管着就行,又不用避嫌了,赵哥死了,他的护理床也没办授权,咱就不能干了,那她在这还有什么用?咱们还能养闲人?”
“可是。。。。。。”建军说的有道理,我只是觉得在一起挺长时间了,小姑娘也挺招人喜欢,有点说不出口。“怎么跟她说呀?”
“等忙完了赵哥的事再说吧,这一阵子顾不上。”
“哦。”
建军转过身去,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我睁着眼睛,想着要辞退晓玉,晓玉还不知情,心里有点难过。
赵哥第二天就火化了,我们在殡仪馆的等候室里等着骨灰出来,加上我和建军一共六个人,想不到风风光光的赵哥就这么冷清地走了。
。。。。。。
齐姐他们抱着赵哥的骨灰上了回郑州的火车,送走了他们,我和建军回到店里,发现晓玉已经来店里了,地面扫过,桌子擦过,暖瓶里也灌满开水,看我们回来,殷勤地给我和建军倒上。
建军像是满腹心事,坐在办公桌前抽烟,我过去看他,他扭头躲闪,我看见他眼圈红了。
“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建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顺便擦了一下眼睛,“前天还坐在这抽烟呢,这人真是说不准。。。。。”
我开始的时候何尝不是感叹生命的无常,现在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则是齐姐她娘俩的生活,赵哥儿子捧着骨灰离去的背影一遍一遍在脑子里闪回,让人心生酸楚。
“我想去趟郑州。”建军抽完一颗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