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急不缓地放下茶杯,道:“我是来带她走的,当然,一来是着实爱才,这孩子灵气盎然就像是一块璞玉,我肚子里的那些东西眼看就要带进棺材里面,虽然不介意怕没了衣钵但如果有好苗子总是不想放弃的,我想把我的东西都传授给这孩子,趁着我还没进棺材之前好歹留下点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不指望着孩子以后念着我什么好,全当是了了我自己的一个心愿。二来也是履行这孩子父亲的承诺的,当初我答应把我所学都倾囊相授,看这孩子的资质,若好能学十年,若不好也带她三年温养她还未成型的姓子,她父亲也答应了,我也答应了,这算是一个君子协定。当然,愿意不愿意还是看这孩子自己的意思,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若这孩子打心眼里不愿意跟着我这老头子走,我也不强求,想必这孩子的父亲在天之灵也能理解。”
纳兰神仙的语气很轻,声线带着老人特有的微沙,不低沉,很清晰,也令人感觉很舒服,不由自主地就静下心神来听着老人说话。
胭脂抓着赵虎臣的衣领,死命地摇头,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哀求,显然,这孩子并不想离开赵虎臣。
老人也不催促,只是看着这孩子。
赵虎臣凝视着胭脂,眉头始终骤拢着,数秒之后,赵虎臣的手摸了摸这妮子的小脑袋,抬起头,见苏媚娘果然正很轻微地在向他点头,微微笑,赵虎臣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胭脂嘴巴一瘪,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纳兰老人见这孩子委屈的模样笑着朝胭脂招招手,道:“胭脂,过来师父这里来。”
胭脂从赵虎臣身上下来,慢慢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苍老而温润的手摸了摸胭脂的脑袋,温声问,“胭脂不喜欢师父?”
胭脂摇摇头,转头看了赵虎臣一眼,低声回答“胭脂不想和叔叔分开。”
“胭脂还记得答应爸爸的事情吗?”纳兰老人那饱经沧桑的眸子此时也有些感叹,问。
胭脂咬着嘴唇,重重地点点头。
纳兰老人点点头,却也不再提这话头,抬起头望着赵虎臣,道:“上次我送你的那手链呢?”
“送人了。”赵虎臣此时也有些尴尬,毕竟把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转手送给他人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况且还是被当面点破,不过他也搞不明白这位他看来貌似很肤浅但其实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捉摸不透的老人问这个事情做什么。
纳兰老人了然点点头,皱眉道:“难怪了,那本是我拿来让你躲一劫的物件,你却送人,该有一劫。”
赵虎臣惊愕,下意识地望向坐在旁边的苏媚娘,却见后者此时正端着那杯原本没碰的茶轻轻啜一口,表情风轻云淡,瞧不真切。
莫非真是个神仙?赵虎臣第一次打心眼里有些敬畏起来。
兴许是注意到了赵虎臣的变化,纳兰老人却也不点破,老人这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活得久了见识过的世面也就多了,所谓的大人物只要是个中国人能够想到顶天的那种大人物他也都见过,小人物小到路边的乞丐天天为三餐而奔波拉煤踩三轮车供养一家子的小人物他也见过,对赵虎臣心有余悸的变化,老人心知肚明,却不放在脸上,用苏媚娘的话来说,到了这把年纪做人做到了被人称之为老神仙的份上,已经成了妖,大智近妖的妖。
赵虎臣目前撑死了就一有点道行的小蚂蚱,在纳兰老人面前,的确还不太够看。
既然事情定下来了,胭脂知道自己虽然舍不得但肯定要跟着纳兰老人走,于是便去赵虎臣的房间收拾自己的衣服,这孩子,安安静静地走,虽然不说但几个大人也能猜到她去做什么,第一次见胭脂的苏媚娘更是惊叹于这个孩子的懂事,虽然年纪不大却心智却能比大人。
老人起身,跟着胭脂在赵虎臣的房间里转了转,走到书桌旁,瞧见之前赵虎臣从韩家老人那边拿来的八个字,驻足良久,朝赵虎臣笑道,“有四海志,不错,字些的有气势意蕴也有了,年轻人是该有这份冲劲。”
“见笑了。”赵虎臣尴尬道,的确该尴尬,那张宣纸上偌大的一点黑色斑点将两行字的意境破坏得淋漓尽致,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黏在了一件手工剪裁的西装上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侧目望去,果然苏媚娘的眼神奇怪。
纳兰老人哈哈一笑,道:“从你身边抢走了胭脂,也没什么好补偿的,我就帮你补一补这幅字。你这里有没有墨水和毛笔?”
赵虎臣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这次不用苏媚娘在旁边提示就屁颠屁颠翻箱倒柜地找笔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