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高楼大厦林立,派出所却夹在两座大厦之间的一幢小楼屋,像是夹在两块大石间的一块小石子。也不知是后来装修的,还是本来就那个样,一进小楼屋就是长长窄窄的走廊,且还弯弯曲曲,像钻地道一样。
“快走,快走。”
一到派出所,就不只是那两个巡警了,警察几乎两人跟一人,有的警衔比所长还高。
所长掏出烟敬人家,人家理都不理。掏出警察证,自我介绍,人家看都不看。
“警察证就不能有假吗?”
所长脸上木木的。
官最怕就是遇到比自己大的官,警察也一样。
走廊窄,回音很大,震得耳朵“嗡嗡”响,脚步似乎也显得沉重了。张建中有一种被带进监狱的感觉。先是所长被推进一个小屋里,很快门就关上了,再一个是副镇长。
他问:“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
他身后的警察推了他一把说:“没要把你怎么样,就是了解情况。”
“这是审讯犯人的地方吧?”
“这里没有犯人,监狱里关的才是犯人。”
警察们的语术都很到位,到这里来的,了不起也只是犯罪嫌疑人,定了罪,称之为犯人的人就要移交去拘留所或监狱了。
张建中是最后一个被推进小屋里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这种小屋子了,上次,就曾被陈大刚审讯过。然而,这省城的小屋子也太小了,四壁墻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桌,且是小桌,比小学生上课的桌子大不了多少,所谓的犯罪嫌疑人坐的是凳子,如果背贴墻靠着,倒也可以称其为椅子。
这地方太能体现大都市的寸土寸金了。
坐在小学生书桌上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怕在桌子上,把张建中吓了一跳,以为他把枪掏了出来,再一看,原来他掏出的是烟。
“我们犯什么罪了?”张建中壮胆问。
警察没理他,掏出一根烟,甩过来,张建中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烟却被站在他旁边的警察接住了,于是,窄小的屋子里弥漫着呛鼻的烟草味。
“姓名?”
审讯开始了。
“张建中。”
“哪里人?”
张建中很清楚规矩,到了这种地方,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只能一一回答。突然,传来所长的叫喊声:“我也是警察。”
另一个更大的声音说:“你坐下!在没弄清你的真正身份前,你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们只要打电话去红旗县公安局,马上就能核实我的身份!”
“我们正在请示上级领导。”
“打个电话也要请示吗?”
“打红旗县是长途电话。”
“开玩笑,派出所打长途电话的权限也没有?”
“就是没有怎么样?你吹啊?”
“你们这是故意拖延时间,这一套我比你们还熟。”
“既然你也熟,还有什么好说的?把事情说清楚,你好我好。”
所长静了下来。
张建中对审讯他的警察说:“请你通融一下,我们来省城办公事的。我们也是政府的人。”
“你觉得政府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你们在乡下穷地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我们管不了,但是,到了省城,在我们管辖的地头,你们就不能让你们欺压百姓。”
“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站在张建中身边的警察干咳了两声。张建中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比审讯他的警察还年长,警衔似乎也大。
审讯张建中的警察忙说:“别扯远了。”
他们又回到正题上,又一问一答,渐渐地,张建中开始知道汪燕那公司的来头了,马副总经理并没有说假话,他们的确是省某家大企业的下属公司,像汪燕曾告诉他那样,现在许多人都下海开公司做生意,她就从企业出来了,以前是副处长,这公司便属副处级。
真没想到,汪燕年纪轻轻的,竟是副处干部。
“可以跟她通个电话吗?其实,我跟她很熟。”
“你跟她熟,她会不保你们吗?”
“我们的人的确有些过份,当时,她也在气头上。现在,她的气也消,应该不会太在意了。”
警察可能见张建中也是个老实人,便说:“告诉你吧!就是她要我们把你们扣在这里的,让你们吃点苦头,闹事也不看看什么人?在这一片,我们都要敬她几分。”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其实,我也不知那是她的公司,如果知道,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来派出所前,她才回来,才知道那是她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