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喝了些酒,头有些混,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被冷风一吹,多少有些清醒,长长吐了口酒气,心里大感满足。
齐家治国,他的家是齐了。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后侧,等了一阵,这才开口道:“皇上,明天毕阁老等人要进宫面圣,不如,早点休息吧。”
内阁已经制定了今年的大政计划,明天要做正式的汇报,得朱栩的首肯。
朱栩背着手,看着两旁昏暗的雪景,笑着道:“好,你们去年也辛苦了,放你们两天假,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要带什么东西,你们从库房拿,不要用回朕。”
这也算是惯例,曹化淳,刘时敏没有客套,道:“是,奴婢们谢皇上。”
朱栩心情好,没有多说,径直回向乾清宫。
宫外,毕自严府上。
毕自严是一个刻板的人,家宴有他在,显得是相当无趣,他看得分明,找个理由出来,一个在凉亭里对月小酌。
“老大人还在烦忧国事?”一个风度儒雅,郎面星眸的中年人断着盘子走进来,微笑着道。
毕自严抬头看了眼,眉头稍舒展,道:“屋内烦闷,出来坐坐。”
这个人就是毕自严的另一个西席,李幼唐,他将盘子里的小菜一一放到桌上,坐在毕自严对面,道“学生陪老大人坐一会儿。”
毕自严对这位西席先生,或者门客很是看重,见他坐下,又喝了一杯酒,道:“你上次说,皇上之所以看似偏爱大皇子,是为了保全为了皇上,你可确定,未来的皇上,会是嫡出吗?”
这件事,一直梗在毕自严心里,说到底,他担心的还是朱栩,怕他会‘立贤不立长’,以他对朱栩的了解,他可以肯定,这会发生!
如果这样,势必会对国本造成冲击,也会为日后的大明江山埋下祸根!
史书上太多的血迹斑斑,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李幼唐看着毕自严的神色,心里轻叹,这位老大人一心为国,从早到晚都是忧心忡忡,半刻没有闲着。
若是遇到一个温和的君主,势必是君明臣贤,一代佳话。偏偏当今已经超出了‘明’的范畴,这就显得臣也没那么‘贤’了。
他明白毕自严的担忧,面上微笑着道:“大人,您与当今皇上相处多年,对他比学生了解。在学生看来,当今皇上足以是古往今来第一雄主,他有手段,有能力,有野心,若非遇到了这样一个艰难国境,只怕会是前所未有的一朝盛世!他的野心,已经不止是做一代明君那么简单,他是要打造前所未有的强盛大明,他的眼光不止步于大明,他看的更高,更远!除了地理外,他还在未来谋划,五十年,一百年,这样的雄心,古往今来都少见……”
对于李幼唐的话,毕自严早就知道,默默的喝了口酒,眼神黯然的道:“皇上雄才大略,我等阁臣不及,着实惭愧。我担心的不是现在,十年后的事情我未必都看得见。皇上有能力铸就古往今来的第一强盛国度,也有能力守住,可是日后的君臣呢?现在的朝局你也很清楚,一不小心,就是社稷崩塌,群雄逐鹿,亿万百姓遭灾……”
李幼唐给毕自严倒酒,道:“大人,您操心太多,皇上会不喜的。”
李幼唐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事情不该毕自严去操心,他操心这个,好听的是老成谋国,忧心国事。诽谤就可以说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了。
毕自严道:“皇上不喜我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满朝文武谁不知,现在我都要致仕了,一些话,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说的。”
毕首辅要致仕的消息,在过年之前就盛传,过了年,就越演越烈,传言都说他会在三月左右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