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下来,我忍痛想笑,却笑不出。
“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他抓抓头,露出懊恼的表情。
我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孩子,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他酝酿了会儿说辞,才缓缓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很少说话还经常发呆,别人都说你傻,我却觉得你是看不上他们,懒得理会。虽然你每次都受很重的伤,但是都恢复的很快,而且不会留下什么疤……霞生很厉害呢,在外面应该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大人物么?或许吧,提起来人人畏惧,这许在凡人眼中也算是一种荣耀?不过那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还不是被囚禁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见我若有所思,寂树情绪再度高涨起来,“霞生也不想呆在这里吧,所以请帮助我一起离开!”
“你错了,”我无法应允,亦没有能力去承诺,瞌着眼睛淡淡道:“我只不过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些罢了,并没有别的特殊本领。你当真想要离开这里的话,还是去求助别人吧。方才那番话,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难道想生活在这种肮脏低贱的地方,终生无法离开?”他恼羞成怒的甩开我的手,“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没有自由没有乐趣,什么都没有!活人呆在这里也会跟这破铁一样慢慢生锈,还不如直接去死的好!这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实在是受够了……”
“不想吵醒别人挨揍的话就小声点。”我不得不提醒,他情绪已经失控了,再这么闹下去我们会成为整个监狱的公敌。
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良久后态度温和下来,趴跪在我身前,“霞生,求求你,想想办法,只要以后能离开这个地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以后终身做你的奴隶也行!”
我被吵得有些心烦,出去?我又何尝不想?这铁牢浑然一体呈瓶子状,四周皆是光秃秃浑然一体的铁墙,唯有头顶两丈高的地方截出一尺来长的小天窗。天窗设计精巧只能由外开启,且只有悬运囚犯或尸体的时候会开启片刻,其余时间皆被巨石机关镇守,想要从那里逃走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这牢里多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从别处着手也未必没有办法。
见我终于睁开眼睛,少年一脸惊喜,“霞生,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没有,放手。”
“好,好,我不打扰你,你慢慢想,好好的想。”
他连忙让开,谨慎的对我进行步步进跟,生怕我一不小心就遁地而逃了似的。
这里比我想象的更大更牢固,这是我将铁牢从头到尾仔细观察过后得出的结论。
寂树紧盯着我,忐忑不安道:“霞生,怎么样?想好没有……”
我靠着角落坐下,对着不远处的一群恶徒微微颔首,“如果谁能在一夜之间将他们全部杀死,有个方法或可一试。”
闻言少年并未露出丝毫畏惧惊诧,反而转着漆黑的眼眸认真思索起这个可能。
这个提议冒着极大的风险,如果杀死其余人而我们没有顺利逃脱,接下来我们便会立孤立的姿态迎接新来的一干囚犯。
过了一盏茶时间,他才迟疑道:“最近来的都是厉害角色,想要将他们同时杀死有些困难。”
我迎着他的期盼目光道:“我从来不杀人。”
失望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瞬间却又恢复镇定,“霞生只用负责带我逃跑就好,其余的事情尽管交由我来做。”
我揣着袖子不语,心里倒是存了极大的兴趣,想亲眼见识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究竟有何能耐夸下这般海口。
用过掺糠腐烂的猪食后,铁牢很快变得热闹起来。开始是两三个人发生口角争质,继而推搡动手,不多时便有更多人卷入,最后众人红着眼睛杀成一片,血腥气息迅速在有限空间里蔓延开来。
我曾不止一次好奇,这些个逞凶斗狠的家伙究竟哪儿来的体力,可以做到整天如禽兽般嘶来吼去。
今晚战斗似乎格外惨烈,中途就从战斗圈扔了几具尸体出来。其中一个脑袋撞在墙壁上,头盖骨深凹下去,脑浆和血红的白的混成一片,更有甚者脸部五官被抓的稀烂,完全分辨不出鼻子和眼……
这样的场景隔三差五就会上演,我虽然已经看到麻木,却依旧无法控制胸口涌出来的恶心感。
“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和霞生就有可能逃走,对吧?”少年定睛望着我作最后确认。
我点头,“是的。”
少年盘脚坐在我旁边,嘴角突然浮起抹诡谲的笑,“我相信霞生,我们一定会回到地面上的。”
恶斗继续,且情形愈演愈烈,第五个、第六个人倒下去后,大家依旧没有收手的趋势。
我看了会儿,询问寂树,“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少年一脸天真无邪,“什么都没做啊,只是把逃跑计划分别告诉了每个人,并承诺只要他们杀死除我们之外的任意一个人,就带他们一起离开。”
不算高明的里间计,但要一个饱经世事的人突然来到这与世隔绝的铁牢之中,哪怕希望只是一根稻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赌上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