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则呼地站了起来:“当真?”孟素蓉本来身子弱,生顾嫣然时又有些伤了身子,当初郎中曾说,以后子嗣怕是要艰难些,这一晃十年都没动静,顾运则都不再抱希望了,今日却突然诊出了身孕,怎能不教他又惊又喜?顾不得别人,连忙就往外走:“娘且坐着,我去瞧瞧!”
顾老太太怔了片刻,忙对山药道:“你快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山药连忙拔腿就跑,去了片刻便转回来笑道:“恭喜老太太了,郎中说太太这身孕快两个月了呢。”
顾老太太顿时笑开了花。她虽不喜欢这个媳妇,可是有喜却是给儿子开枝散叶的好事,当即道:“郎中有没有说怀相怎么样?要吃什么药?”想起孟素蓉方才晕倒,又忧心起来,“这身子弱,还得好生调养着。”
白姨娘自从听了锦眉的话就呆站在一边,仿佛晴天里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似的。孟素蓉这都三十二了,怎么还能怀上?若是生出个儿子来,顾浩然又算什么呢?心里想着,耳边听着顾老太太念叨,嘴里不由自主地就道:“都快两个月了,难道太太自己就不知道?幸而没什么事,若万一有事,只怕就要怪到老太太头上了。”
被白姨娘这么一说,顾老太太也有些不得劲起来。山药悄悄看了一眼白姨娘,低下眼睛道:“杨妈妈说,太太小日子原就不大准,前些时候为了庄子上的事又劳累了,所以一直都没想着会是有喜。”她虽是顾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却是孟素蓉买进来的,父母是早就没了,只剩一个哥哥,如今在庄子上做庄头,又娶了媳妇,这都是太太的恩典。她一个丫头,自是比不得白姨娘在老太太这里说得上话,但能说的时候也还是要说上一句的。白姨娘方才那话,分明是暗指太太早知道有孕了不说出来,今日是借着有孕装晕,给老太太扣一顶不慈的帽子呢。她到顾老太太身边伺候也三四年了,没少见白姨娘挑唆着老太太给太太添堵,今儿这样大喜事都不老实,若是太太这一胎得男,看她还跳不跳。
顾老太太听了山药的话也觉有理,孟素蓉有个经水不调的毛病她是知道的,何况今年夏天雨水成灾,在本地置的几个庄子都遭了灾,孟素蓉也确实忙了好一阵子。怎么说儿媳有孕总是好事,便没把白姨娘的话放在心上,叹道:“但愿这一胎能生个儿子。”说着就叫山药,“扶我去屋里给菩萨上炷香,求菩萨保佑。”
白姨娘眼看着顾老太太进了后头屋里,所有人都在围着孟素蓉转,她和顾浩然母子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不由得一阵发冷。顾浩然站在那里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会儿见屋里没了别人,便扯了白姨娘一下:“姨娘,我肚子饿了。”今儿他在园子里也没吃多少东西,程范一走就被白姨娘扯着来了顾老太太屋里,这会儿可不是饿了。
白姨娘心疼地拉了儿子就走:“走,姨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孟素蓉这一胎也未必是个儿子,说不准她没福气,又生个闺女呢。
孟素蓉自然不知道白姨娘正在念叨着让她生闺女,这会儿她倚着床头,又惊又喜地抚着自己的小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嫣然都十岁了,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消息了,没想到竟然……
“陈郎中说你身子还是虚,头三个月要好生养着。”顾运则坐在床边,也是一脸的喜色。所谓多子多福,何况孟素蓉若是生了儿子便是嫡子,与顾浩然又有所不同。
“娘——”顾嫣然挤到父母中间,小心地用手摸摸孟素蓉的肚子,“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孟素蓉看女儿眼圈还有些红,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方才吓着了吧?”再怎么懂事,毕竟也只有十岁,方才自己突然晕倒,怕是把女儿吓得不轻。
“没有。”顾嫣然赶紧揉了揉眼睛,“娘要好好歇着,方才陈郎中说您有些累着了,早知道就不办什么生辰宴了。”
一说生辰宴,孟素蓉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顾运则:“老爷,明日派人去程家和秦家送两份赔礼可好?也不知程知府那边,会不会对老爷——”
顾运则微微一笑,摸摸女儿的发髻:“我们嫣姐儿真是长大了,这样懂事。赔礼就送一份去,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孩子们厮闹罢了,程家若知道了那是平南侯家的少爷,哪还会计较什么。”平南侯是开国六爵之一,别看是庶子,那也是平南侯家的脸面,程范竟然动了刀子,这会儿只怕程知府正在家里发愁怎么赔礼呢。
小孩子们之间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若是程知府正经上门赔礼,未免小题大做,何况周鸿只是秦家的外甥,赔礼赔到秦家门上去,程知府还拉不下这个脸面;可若是放着不管,万一京城里周家记了这笔账,日后谁知道会如何?想必程知府这会正在焦头烂额左右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