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玮从来宾的议论声中得知芮夫人的决定。一时间,他神情古怪,神色复杂。
芮夫人自然能代表徐国公府,对方又是小郡主的堂嫂,当今国母。芮老夫人说出的话,相当于泼出的水,再无收回的余地了。
唯一可能的情况,便是威武王爷爱女心切,坚持护送灵枢回封地,待自己百年之后葬于自己夫妇身侧,以求在生不能承欢膝下,阴间再团聚。
可是可能吗?除非威武王爷失心疯了。葬在苏家,能享受苏玮子孙世代祭拜。未出阁的姑娘在父母家去世,不能春秋祭拜,没有忌日。自古没有侄子祭拜姑母,只有儿子祭拜嫡母。
皇后当面转达芮夫人的言语,威武王爷大喜若狂之外,生怕没有听清,再向皇后确认无误之后,向芮夫人长揖道:“老夫人恩义,小王无以为报。”
“王爷且慢说这话。”芮夫人虚扶威武王爷,才要客气两句,匆匆赶来的叶夫人还没进灵堂,刚好听到威武王爷这话,抢先道。
威武王爷直起身,也向叶夫人长揖,道:“谢夫人恩义,玮儿是小王女婿,小王在生之年自会尽力看顾他周全。小王百年之后,小儿自会与玮儿郎舅相亲。”
小郡主下葬苏家祖坟,生没为苏家妇,死却为苏家鬼。苏玮是他杨洋的女婿,铁板钉钉,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非但如此,他杨家还会为此深感苏家情义,自此将世代传承,与苏家交好。
叶夫人避开不受威武王爷的礼,道:“王爷,我婆婆年纪大了,神志有些不清。胡言乱语的,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皇后的脸色也难看之至。
芮夫人笑道:“老身是否神志不清。各位亲见,无须多虑。徐国公府的事。老身还是作得了主的。儿媳妇不在后殿替亲家公接待吊唁的女眷,跑这里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全看向叶夫人,只见她脸色铁青,眼光怨毒。有人小声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没听说徐国公府婆媳不和啊,怎么突然当众撕破脸?
威武王爷定了定神,又向叶夫人长揖,道:“谢亲家母。”
他心伤爱女惨死。多日食不下咽,脚步虚浮,身体虚弱之极。芮夫人的话,无异于绝望之中聆听伦音一般。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行动也快捷了。
听到消息围过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几位在禅房安慰威武王爷的亲王,后殿的王妃、郡主也赶了过来,一时间。录堂前拥得水泄不通。
这一揖,叶夫人没能避开。再听他已从夫人改口为“亲家母”,更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自从小郡主失踪,他早没敢这么称呼了好不。
“王爷不用客气。”叶夫人快气疯了,强硬地道:“我只有玮儿一个独子。自是盼他长命百岁,夫妇白头,哪能没有娶亲已有妻子去世?今天难得王爷当面,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威武王爷坐实了亲事,唇边露出笑容,道:“亲家母有话请讲。”
叶夫人看都没看芮夫人一眼,梗着脖子道:“既是令爱已与世长逝,这门亲事自是不便作数。以后两家各不相干。”
这是,要退婚?!一时间喧哗声大作,宾客们议论纷纷。
皇后差点倒仰,好在贴身宫娥一直在身边搀扶,这才没有当众出丑。
“你!你!你!”但是她还是气得指着叶夫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皇后素有贤名,少急智。在场很多贵人心中都道:“果然传言不虚,皇后真是太贤惠了,不是叶夫人这等泼妇的对手。”
这么一会儿 ,名满京城的叶夫人已成了“泼妇”。退亲,岂是能顺顺便便说出口的?何况人家女儿尸骨未寒。这么做,太不道德,太让人齿冷了。
威武王爷倒镇定下来,道:“徐国公府中以芮老夫人为尊,既是老夫人这么说,小王自无异议。”
把球踢给芮老人。意思是,反正他拿定主意不更改,有不同意见你们婆媳自己说清楚。
所有人又看向芮夫人。芮夫人淡淡道:“老身今年五十四岁,嫁入徐国公府已三十八年。‘夫人’诰封乃是先帝亲封。那一年,先帝刚好御极。老身子袭国公爵,孙袭国公爵。谁敢说老身作不了徐国公府的主?”
这是摆资历了,连先帝都抬了出来。
灵堂中寂静,只有叶夫人急促的呼吸声。
“婆婆。”叶夫人强忍滔天怒气,道:“事关玮儿终身,非同儿戏。我是玮儿生母,此事总该与我商量商量。”
芮夫人道:“你一向待小郡主慈爱,难道会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