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是景福楼专事洒扫的杂役,每天地面以及茅厕的清洁归他负责。做这项工作半年了,已经早就驾轻就熟,除了做好本职工作,还有闲瑕在同伴们忙不过来时帮着递个菜,接个手。
不过,并不是每个同伴都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有些同伴嫌弃他的手清洁过茅厕,说是有股异味。每次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说自己用皂角清洗很多遍了。
最近,他在清洁地面时,总能看到东家和蔼的笑脸。东家或者倚在窗边看他扫地,或者坐在某个座头看他趴在地上用抹布抹地,又时不时上几个茅厕瞧瞧。东家,这是要干嘛?
又是一天打佯后,弯腰扫地的贾仁下意识地扭头朝东家常站的地方望去。果然,东家依然笑眯眯站在那儿。
一个一脸精明的小二走过,向东家打了个招呼。
又一个管事过来,这位管事姓黄,喝斥贾仁:“看什么看,东家是你能看的吗?还不快点干活。”
他的话引来一阵窃笑声。
贾仁很委屈,我哪有看东家了呢?明明是东家在看我嘛。可是在管事吃人似的眼光逼视下,他唯有唯唯诺诺应是,头几乎趴到地面上了。
黄管事走到乐思齐面前,换上一副笑脸,哈着腰道:“东家,您怎么不坐呢?”
乐思齐笑容不减半分,道:“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黄管事答应一声,回头喝贾仁道:“好好干活!”
贾仁头也不敢抬,恭声应是。心里委屈得快哭了。东家让你干活去,又关我什么事呢。
过了两天,贾仁在抹地的当口,康大总管走过来。温声道:“你跟我来。”
还没散去的小二伙计们忙竖起了耳朵,可是康大总管转身就走。贾仁爬起来,放下抹布,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家的东厢房。
小二们可不敢去听东家的墙根,聚在一起议论了好一会,不得要领。
黄管事从茅厕出来,喝小二们:“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干活啦?”
小二们忙走开。有人心里便恨恨地想,你要不是姜老板介绍来的,能升到管事的地位吗?
这位黄管事,是谪星楼姜老板内侄。说是要出来历练。一下子历练到景福楼来了。因为姜老板的面子。康大总管才升了他做管事。看在姜老板的面子上,东家没说什么。
黄管事一眼瞧见椅子上的抹布,立即像被踩中尾巴似的跳起来。直着脖子叫:“贾仁呢?这小子不好好干活,又死到哪里去了?”
貌似不好好干活天天晃来晃去的是你吧?小二们没一个吭声。
黄管事脖子上的青筋直冒。声音也尖锐了几份:“贾仁,贾仁,你小子死到哪啦?”
二楼东厢房的贾仁听到来自楼下的叫声,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颤。乐思齐示意康文把门关了,对他道:“别理他。你以后就跟着康大总管学怎么当掌柜,听明白了没有?”
话是听明白了,可是他怎么做得了掌柜?
乐思齐见他呆呆的,朝关了门走回来的康文道:“店里有几个伙计识字?”
康文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大部份人都是从小山村里请来的,哪有人读书识字啊。
乐思齐问贾仁:“我教你识字,你要不要?”
“啊?”贾仁张大了口,嘴角的哈喇子流到下巴,滴在前襟上。
乐思齐温和地问:“要不要啊?要的话每天到我这里练习一个时辰大字。一天教你十个字,嗯,教你三个月可以了。”
“要要要要要。”贾仁忙点头,一动,才知下巴上湿湿的,全是口水,忙用手背去擦,又担心乐思齐不喜,手忙脚乱地拭在围裙上。
乐思齐看得直摇头,对康文道:“看来真得好好调教。”
康文恭声应是。把贾仁领出去了。
楼下,黄管事差点把大堂拆了,小二们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应声。
康文站在半楼梯中间,脸黑得像锅底,冷声道:“小黄,你来一下。”
黄管事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瞧着康文。他一直用心表现,想让东家和康大总管看在眼里,提拔他,再往上升呢,怎么康大总管很不高兴的样子?
康文脸皮和缓些,道:“你上来,东家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