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Giotto念完一页准备翻页的时候,一双手突然盖在书页边,阻止了他翻页的动作,也打断了他的诵读。
在Giotto投来的示意不解的目光中,久律将他手中的史书抽回:“G很生气。”
“G?”Giotto有些惊愕,电光火石间已将前后端倪串起,“……这是G刚才看的?”
久律点头。
Giotto回顾之前念诵的那一段西西里史,无奈地抚额苦笑:“G大概是想到了我与戴蒙,把我想成了那个被自己善待的战士反咬一口赶出国城的西耶罗二世……”
话语一顿,Giotto放下手,讳莫如深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久律。
久律平静地盯着手中的《西西里通史》,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对戴蒙·斯佩多的名字毫无反应。
Giotto抿了抿微凉的唇。他迟疑了片刻,海蓝色的眼毫不退让地对上久律。
“科札特……如果我与戴蒙的矛盾当真发展成西耶罗二世所遭遇的那般……你会希望我如何去做?”
久律翻动着手中的书籍,眸光安静,似是没有听见Giotto的询问。
“科札特……”Giotto的声音里揉入了一丝罕见的急躁,但他的话还没有完全出口,就有一只指节白皙修长的手按上了他的肩。
Giotto望着按着他的肩专注地与他对视的久律,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久律无波无澜的眼眸静静地盯了Giotto一会儿,空着的另一只手推过去一本书:“念。”
Giotto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眉心的抽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上对面少年安静无害的眼眸,带着怨念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刚刚吸进的气不由的随着叹气吐出,Giotto摁了摁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任劳任怨地接过久律推过来的书。
“……伊索寓言-农夫与蛇?”Giotto扫了眼标题,心中捉摸不透,视线不由重新转回到久律身上。
但见久律安静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Giotto,试探着问:“科札特是想以这个故事来告诉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古板无波的眼直勾勾地盯了Giotto一会儿,幽灵牌久律少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念。”
……
那难道是纯粹地想听故事吗?
被当做免费故事讲师(奶爸?)的Giotto默默的郁卒了。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认命地替幽灵少年念起那则《农夫与蛇》的故事来。
待到《农夫与蛇》的故事即将终结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某幽灵少年突然开了金口:
“你。不喜欢国王?”
这出乎意料的神来之笔让Giotto不由怔了怔,一时间弄不清久律的用意,但却明白他口中的国王指的是上一个故事中被士兵背叛的西耶罗二世。
“……为什么这么说?”
久律没有看Giotto,只利落地劈手再次夺过Giotto手中的史书:“你如果喜欢。G不会生气。”
Giotto眼睫半敛,唇角的笑暗藏窥破通透的无力:“我与G所想并不相同。在被马美尔提亚人夺城背叛后,西耶罗二世想要复仇,想要夺回,遂召集军队攻打墨西拿城。但他最后又获得了什么呢?毁灭了马美尔提亚,西西里岛却落入罗马之手,西耶罗二世什么都没得到,只徒增军民伤亡而已。”他微眯起眼,半睁半掩的蔚蓝眼眸亮如白昼,“明知自身的地理战略地位,却妄想和两头强大无匹的国家同时保持中立,这便早就注定了这个结果,罗马与迦太基皆为狼虎,互相敌视,又怎么会容忍西西里岛的暧昧不明?无论马美尔提亚人是否背叛,无论西西里岛是否内讧,结果都只有落入罗马或是迦太基之手而已。其中的区别,只在于西西里军民伤亡的数量。”
顿了顿,Giotto的神色中漫上了几分自嘲:“如今的彭格列,主战主强势集权对外扩张的人已多至半数,势力争夺,内部争端,早已将兄弟之谊最重的组训忘得一干二净,又有多少人如我们当初那般恪守自卫团的自卫初衷与原则?他们或许服气我的战斗力,却绝对不会认同我的‘懦弱’理念。与其让彭格列在内部夺权与纷争中大伤元气,被其他家族攻讦,倒不如由我做那早些认清事实的人,将这首领之位交给能够用铁血手腕凝聚彭格列的人。”
Giotto口吻中的异样让久律侧头望了他一眼。
海蓝色的眼眸中,压抑着撕裂一切蔚蓝宏图的风暴。
久律放下手中的书籍,幽灵掌巨力地拍了拍Giotto的后背。
Giotto被拍得一个踉跄,险些没稳住身子,心中的那劳什子伤感通透自嘲通通被这一掌拍得灰飞烟灭——这巨力来得太突然,能及时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已是不易,哪有精力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罪魁祸首的幽灵少年却是面不改色地抬掌又拍了Giotto两下:“在放蛇之前,记得刮掉它们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