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和甘尼克斯在凯里一呆就是好几天。
景宣平日里要出门采办货物谈生意,作为房钱的报答林平之两人总会充当护卫随同前往,但自从得知当下是汉宣帝执政的西汉时期后林平之便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开饭啦!”这日晌午,灵鹊儿麻利地摆好碗筷招呼众人,大堂里摆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罗马地域靠地中海海产丰富鲜美,百姓也素爱吃鱼。景宣带来的厨子便每日变着花样地做鱼,醋溜糖炒白炖清蒸,再加几个清炒小菜,吃得众人俱是赞不绝口。
但再令人食指大动的珍馐对于林平之亦味同嚼蜡。他一心要回去的中原原来是和罗马一样陌生、与他毫无关联的地方。没有江湖,没有正道邪教,没有令狐冲任我行,更没有福威镖局和他爹娘的坟墓。
弹指一瞬,已隔千年,他还回去做什么?
“小家伙,你没什么精神啊。”甘尼克斯看他总耷拉着脑袋逗他道,后者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你夜里呼噜声太吵。”
甘尼克斯放下勺子,真诚道:“真抱歉。”他站起来提上木剑:“我先出去了。”
“嗯。”林平之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应道。
景宣眼见甘尼克斯离开,过了一会儿向林平之道:“剑乃百兵之首,兵中君子,那夜林公子舞得那般凛冽浩然想是武功了得,人品风姿更是卓绝。你那位同伴看上去身材孔武有力,应是勇猛得很。林弟多年练武,依你看他比你如何?”
林平之顿了顿,然后回道:“他比我只高不低,如何,景兄想将他招入麾下?”
景宣笑道:“正有此意,我们行商虽是只求本分,但也偶有凶险,多得一把好手便能少一些闪失。”
谈话间一只白色信鸽忽然飞进大堂在房梁上绕了圈落在景宣手腕上。景宣取下它脚上纸卷让灵鹊儿带去喂了些谷粮,在看到上面所写内容后脸色微变。
“二公子,怎么了?”商队里一个管事的开口问,景宣淡淡地回答:“化宜的马车在卡普亚一带被劫掠了。”
那胡子已经微微发白的管事立时睁大了眼睛,“这可怎么是好,二公子,这地界的响马都彪悍凶恶得很,我们得赶紧救人去呀。”
“叶叔莫急,这纸上是化宜的字迹,既能传递消息说明他们暂时并无生命之忧。他信上说拦截他们的是一群身强体壮的奴隶,莫非……是那群起义的角斗士。”
林平之闻言动作一顿,不觉上了心。斯巴达克斯反叛起义的事早已在整个罗马闹得沸沸扬扬,元老院派去的军队折了一批又一批,但人却一个没抓到,。据说他们最近在维苏威一带兴风作浪,四处打劫平民和奴隶主,集结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弄得人心惶惶。
林平之对此信疑掺半,他虽与斯巴达克斯有些芥蒂,但对方为人他还是清楚的,斯巴达克斯绝不是倚强凌弱打家劫舍之人。
景宣忧心地叹口气:“看来我势必要走这一趟了。”
“这可不行,二公子您文文弱弱的哪是那些蛮子的对手,那还不把自己搭进去啊。”
“就是,再说公子不等那……那个大人了啊。”灵鹊儿也劝道,景宣安抚道:“无妨,他们无非是为财,再说有护卫在出不了大乱子。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万一有事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景宣转头看向林平之:“林弟你……”
“我也去。”林平之道:“说不定我能助一臂之力。”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今日收拾妥当早些就寝,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
甘尼克斯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林平之敏锐地发觉他身上酒味没平时那么浓,于是玩笑道:“酒钱花光了?”
甘尼克斯晃了晃满满的酒袋算作回答,然后关上门看着林平之,眼神复杂而犹豫,仿佛有种积攒了许久却又必须忍耐的难言之隐。
林平之不是第一次看见甘尼克斯对自己展现这种眼神,好像有一些事快要撕裂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令林平之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他发现了什么?还是想说什么?
那犹如藏在浓雾中的灰蓝让林平之开始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心如擂鼓,他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甘尼克斯这幅山雨欲来的凝重表情,好像自己快大难临头而他又无能为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