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带来的冷空气令城市转瞬就笼罩在灰绿的色调里。
一名身穿黑袍的消瘦少妇垂立在一驾木板车前,上面停止了呼吸的憨厚大个安详地闭着双眼,洁白的麻布盖住了他的身体。
“他们说是你亲手杀了维罗?”女人的眼神仿佛已经被伤心得麻木,斯巴达克斯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在艰难地点头后他听见女人不可置信地痛哭出声:“他将你视为亲兄弟,你怎么能这么做?”
送葬的队伍缓慢地离开,站在露台上的巴蒂塔斯看着斯巴达克斯木然的身影叹气:“谁又能怪他,该死的克拉维斯和他的小兔崽子。”
“主人。”侍卫队长在身后叫道,巴蒂塔斯把目光撤离世代苦心经营的训练场,问:“人呢?”
“我们没抓到赛里斯人,主人。”侍卫长显然有些难以启齿:“还有……我们死了四个人。”
“什么?!”
预料之中的来自主人的暴怒还是把人吓了一跳,巴蒂塔斯的眼神阴沉的可怕:“我以为自昨天以来听到的坏消息就够多了,现在你告诉我有四个训练有素的侍卫死在那个腰还没你胳膊粗的小孩子手里?!是不是你们其实都是娘们裤裆里那玩意儿全是装饰品?!”
巴蒂塔斯快被气疯了,露迪雅用眼神示意噤若寒蝉的奴隶们都下去,然后劝说自己的丈夫:“昆图斯,先别管这个了。庞贝和卡普亚的竞技马上开始,我们得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
露迪雅的劝说行之有效,巴蒂塔斯闭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你说得对,赛里斯的事交给官府就行。以前索罗尼斯仗着和行政官溜须拍马霸占骁将的名额,今年这位置是我们的了,势必要一击必胜,赢得殊荣。可惜克拉维斯看不到巴蒂塔斯大展宏图了。”
“他会抱憾终生。”露迪雅附和,过了会不经意般问:“骁将由谁出战?”
“当然是斯巴达克斯,他是不二人选。”
露迪雅看向正在训练的角斗士,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林平之在一个铁匠铺里呆了一晚上。他本想连夜离开卡普亚,但他实在花光了精力。街道上的公共供水设施让他好过了一点,他呆在这座放满了木箱的小屋子里养精蓄锐,直到晨光透过布帘宣告一天的开始。
他走到窗口掀开一角布帘看外面的情况,他记得窗口正对着一片圆形的空地,层层的环形阶梯托起一片高台。那里看上去很冷清,一些苦役奴隶扛着巨大的石块弯着腰脚步沉重地从那里经过,然后运到前面正在建造的建筑那里。
五脏庙突然开始大唱空城计,林平之饿得胃都开始发疼,刚想着他得出去找一些食物外面蓦地热闹起来。
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拉扯着一个黑瘦的少年走到高台中央,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皮甲的士兵。少年的手被绳索所缚,被迫像游行一样被男人在民众前展示。然后少年被绑到柱子上开始被施以鞭刑,当那张熟悉的脸满是绝望地转过来时,林平之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皮洛斯?”
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林平之匆匆从屋里找出一块足够大的黑布将自己裹得认不清样貌,脚步在那木箱前顿了顿,那里面堆满了崭新的兵器,然后他从中抽了一把匕首出来藏在身上开门溜了出去。
“我不是奴隶!”皮洛斯的身上没几下就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他一边发出痛叫一边辩驳。
“我当然知道,否则你现在已经是塔尔佩欧岩下的一滩烂泥了。”男人不痛不痒道:“但是,如果你赔偿不了罚款,我就不得不将你变卖,而你也不得不变为奴隶了。”
“他欠了你多少钱?”清亮的少年声线突兀地响起来。
“十五个阿斯,你要替他还吗?小子?”他愣了下,随后看向对方嗤笑。后者拿出五个青铜币,虽然看不见脸不过递到他跟前的那只手细腻纤长,看上去倒是养尊处优得很。男人接过来数了数:“执行完毕后他就归你了,这位大人。”
等林平之把皮洛斯解下来的时候那可怜的家伙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嘶嘶地抽着冷气,“谢、谢谢您的慷慨……赛里斯?”
“嘘……”林平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上他离开人群,对方的伤令人咋舌,“我们得先找个大夫……”
“等等,赛里斯,我知道这样不好不过……你还有钱吗?”
林平之拿出了所有钱,还有三个塞斯太尔斯和一些阿斯。
皮洛斯拿走了其中一个大的:“我会还你的,我发誓。我需要它买药,巴尔卡他……”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