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美人称“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若无太后,她便不足为虑,你有何故忧心成这个样子?”
雅筝忙笑道:“娘子是有必胜的成算在皇后身上?”
琴美人笑道:“必胜的成算虽然没有,她将来的处境,到可以料知一些。她十三岁便当了皇后,风光无限,可是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却也不在少数。杨春熙固然不喜欢她,连兪氏这样淡泊自律、与人无尤的人,也未必真心想着她。荣妃不久就要回宫,当年荣妃离宫修行,她是算是从中出了大力气呢。”说到这里,琴美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后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想护着她,也是有心无力了……咱们且看靠山倒后,她是如何自处吧。”琴美人脸上的笑意徐徐展开,眉眼修长,下颏尖尖,宛如一瓣盛开在藕花漾中的莲。
“太后虽然看起来比先前精神不济些,可是依旧上朝,后宫中事,也时有干预。我看……”雅筝轻轻说道。
琴美人浅笑道:“前日花相居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可是凤翥宫却没有丝毫动静。我便派左福成去查了查太后近来的脉案和所服用的药——”说着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雅筝,眼中带着幽深的笑意。
“啊,原来——”雅筝一不小心出了大声,忙用手捂着嘴,看看四下里无人,方才偷偷笑道:“如此太后身体如何,可就一清二楚了。”
“皇后不得人心,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拉拢那曹舒娥。可惜——”琴美人将帕子展开放在掌心,注视着上面的一朵精描细绣、葳蕤盛开的花朵,笑道:“皇上若是喜欢曹舒娥,他日立为嫔妃,皇后第一个容不下她;皇上若是不喜欢曹舒娥,拉拢她又有何益?”
雅筝扶着琴美人的胳膊笑道:“娘子果然思虑周详。只是那木御侍——”
“一样的莲瓣鱼缸,董氏的摆在院子里树底下,木氏的放在回廊上,皇上却只看见了后者。”琴美人顺手从路边树荫下的月季丛掐了一枝开得正盛的艳粉色重瓣月季,放在鼻端轻轻嗅着:“董氏就好比这朵花儿,又香又美,只可惜这样的花,这园子里到处都是。采一枝拿在手中,固然能看到她的好来,只是身处园中,见得多了,看的俗了,也就不觉得好了。这董清凝刚进宫时,说话行事,倒还有一股傲气,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便是整日冷着一张脸。”
琴美人说着顺手将花枝扔进了花丛中,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手指,笑道:“倒是这个木姑娘,虽然没有被召幸,却已经讨得了皇上的欢心。皇上身边中规中矩的人多了,偶尔有一个爱说爱笑的,又怎会不喜欢呢?况且她这样的心性,是不难掌控的。”
雅筝笑道:“奴婢受教了。”
琴美人略了略鬓发道:“有心思的,一个廖敬之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这个月底便是廖御侍的生辰呢。”雅筝说道。
“正二品十八嫔以下嫔妃生辰皆不大设宴席,况且还是在行宫,礼数自然更简单些。”琴美人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她行事素来谨慎内敛,不事张扬,想来也不会设私宴,你只照例送些玩器首饰便是了。便是她派人来请,也只说我身体倦怠。”
雅筝忙答应了。良久,琴美人说道:“不管何时何处,只要与她相关,都要做到若无其事才好。这么一枚有力的棋,总要最后落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