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御医是专为宫女诊病的医诊,品级不高,年纪也甚轻,但说话循循有礼,所讲的医道倒也甚是通达。
丁香带着御医到菊豆房里,放下床帏,隔着帘子,请医诊诊脉。
诊脉出来,舒娥请御医在正厅上的一处书案旁坐着,问起菊豆现在身体虚弱的症状,十分忧心。
李医诊起身说道:“这身体虚弱之症,也是病后应有迹象。细究病源,则因夏季经满气溢,入孙络受血,而皮肤充实。也即阳气在外,阴气内伏。若是忽遇寒冷、阳气不得通畅外泄,或是忧思惊怒,情绪内结,便易得这伤热之证。还是《素问》说得好,‘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也即是说,这样节气,切忌发怒,精神应似鲜花般秀美勃发,身体才能气机宣畅,通泄自如,情绪外向,才是夏季的养生之道……”
李医诊的话尚未说完,丁香已经掩着嘴笑了起来,门外采茵和采薇正在廊上的炉子里煎茶,此刻一个傍着柱子,一个坐在回廊栏杆之上,也都悄悄笑了起来。只是丁香看舒娥听得认真,强自忍着。听到后面,看见采薇在廊上踱着方步,摇头晃脑,实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李医诊脸上讪讪的,虽然坐在正厅偏角,但舒娥还是察觉他的脸似乎一瞬便红了。李医诊细论病原,舒娥并不觉得好笑,丁香和采茵、采薇顽皮胡闹,也只作没有看见。听到丁香笑出声了来,本来舒娥脸上也有些过不去,眉毛微蹙,心想医诊走后,还是要说一说她们,如今华芙不似初时冷冰冰的,她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只是后来见到李医诊羞赧的样子,舒娥也掌不住,总算知道不妥,嘴角将要翘起,却又强自忍住。只是这样一来,要数说丁香她们的一点点轻微的恼意,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舒娥正色道:“快快请坐,李医诊所说,确是正理。”说着回身对丁香说道:“丁香姐姐,你去催催采茵和采薇,怎么煎壶茶,要这许多时间?”
丁香看舒娥的神色甚是严正,然而嘴角眼梢,却藏不住的都是笑意,微微一笑,忙走了出去。片刻又回到厅上,为李医诊和舒娥斟上了茶。
李医诊又对舒娥说道:“等我回去之后开了方子,再服两副汤药,热伤风之症当可痊愈。痊愈之后,宜服些进补之物。只是天气燥热,提升阳气的补品反而不妥。”
舒娥看着丁香微笑道:“去把咱们那些药材拿来,给李医诊看看,那些合用。”
“是太后送的那些……”丁香小声问道。
舒娥点了点头,悄声说道:“把笺子都撕了。”
丁香快步去了。舒娥又请李医诊喝茶,茶碗刚端到唇边,李医诊轻轻“咦”了一声,将茶碗移开,细细看了起来,又凑到鼻端,轻轻嗅着。舒娥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却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
接着李医诊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眼睛微闭,似在细辨什么滋味。丁香从里屋拿了药材出来,只见厅上静悄悄的,李医诊全神贯注地品茶,舒娥也是一语不发。丁香惊疑不定地看着舒娥,只见舒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