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三少爷他……是不是,拒了尚家姑娘的……的婚事?”舒娥低着头,吞吞吐吐,声音又低又细,但还是分分明明的传到了何嫂和丁香的耳中。欤珧畱伤
“夫人从何处得知?”何嫂唬得惊疑不定,忙向屋里屋外看了个仔细。发现周围没有人,才转过身来,兀自满脸疑惑。
“看来此事却是属实了。”舒娥说道。看到何嫂这副神情,舒娥心里便不再怀疑了。
“难道此事已经传开了?”何嫂一边点头,一边急着追问。
舒娥摇摇头,“我只是依理推断罢了。”
丁香还是怔在那里,心里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尚未明白。何嫂略觉得安心,但还是望着舒娥,盼她说个清楚。
“我初进宫时,虽没有见过尚才人,但来往礼数,甚是周到。甚至……甚至送到永安堂的礼物,礼单上开得虽是才人一级给的礼物,但我收到的,却是与琴美人、杨美人送来的礼物一般的重。”舒娥缓缓说道。
“我竟然不知道。”丁香惊讶道。
“你们清点礼物,只是一件件让我看了就堆在屋里,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事。”舒娥对丁香一笑,又说道:“这自然是因为,当时尚家和何家都有意跟曹家结亲,我进宫时,似乎听说老爷太太商定了尚家。尚才人这番举动,自然是要与曹家亲近了。此后尚才人一反常态,我遍想想不到原因,后来想到……忽然才想起来的。”
舒娥本想说,后来想到三少爷,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已经跟尚家姑娘订了亲,又想到这位尚家姑娘便是尚才人的妹妹,才疑心是不是三少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舒娥想到三少爷时,极少想到他要定亲的事情,虽然舒娥对三少爷一向以仆婢身份自居,然而内心深处,却总以为三少爷是不会娶亲的,永远便只是年轻潇洒的三少爷。但是这些话,却是万万不能在何嫂和丁香面前说出口的,所以含糊其辞,遮了过去。
“唉……”,何嫂叹了口气,“这三少爷的脾气真怪,老爷太太竟也由着他。大少爷娶亲和二少爷定亲时,都是老爷太太相定的人,偏三少爷他不听,偏偏老爷太太又都惯着他。老爷太太要去尚家问名【注1】,三少爷执意不肯。但是中间传话的那位老爷,早把咱们老爷太太的意思说给了尚家,也算是,也算是暗中定下了。后来三少爷这样……唉……虽不是拒婚,总算是让尚家丢了脸面。”
“哦,原来尚才人是替她妹妹报……”丁香的“仇”字尚未出口,舒娥忙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丁香知道尚家姑娘没有嫁成三少爷,心里不禁得意起来,仿佛三少爷替她报了尚才人的无礼刁难之仇一样。她倒不去想,是三少爷不同意婚事在前,尚才人为难她们在后的。
舒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这事当然不怪三少爷,但也难怪尚才人生气。丁香心里也释然了许多。片刻采薇端上了茶,舒娥让每人都斟上一碗,自己默默地接过喝了,却全然不知其味,倒是丁香不住称赞采薇煎得好茶。
疑团释开了,永安堂里一如既往。日子已经是一天天热了起来,昼长夜短,舒娥白日抄经,夜里还要拿着一个白绫子裁成的褙子,在衣襟下角细细绣上了竹子。这褙子上的竹子已经绣了大半个月,此时还剩着几片叶子。只是舒娥不肯让华芙和丁香帮忙,定要一针一线绣出来,所以绣的极慢。
三月廿九,舒娥将抄好的经带到庆寿宫,太后看了很是高兴。只是皇上生辰在即,诸事繁忙,舒娥回过正事,就准备请安回去了。
恰好尚仪局的孟司宾便在这里跟朱颜嬷嬷商量御宴一事。看到舒娥来了,猛然想起生辰当日夜间家宴,不知道曹舒娥这个“永安侍御郡夫人”是否应当前去。按理她现是太后身边服侍的女史,家宴自然轮不到她;但当日又是以太后选定的后妃身份进宫,且太后对她一直极是宠爱,若不为她安排席次,岂不是等于削了太后的面子?不如趁着舒娥在这里问一问,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十分上心,岂不是等于卖给她了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孟司宾忙走到太后面前,向太后万福回道:“官家圣诞当日的家宴,永安夫人是否随侍娘娘?如何安排席次呢?”
朱颜嬷嬷在一旁看着,心想这孟司宾好不会事,当着舒娥的面儿问这个事,岂不是让太后无法回绝?太后行事素来认真,虽然宠爱舒娥,但这种大事,纵然太后心里同意,也要顾虑后宫诸人怎样想。
舒娥本想皇上生辰当日自己还有要事,又想到太后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回绝,忙对太后回道:“奴婢深愿侍奉娘娘前后,但奴婢身份低微,酒席不敢拜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