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秀四人回到寝殿,在殿门外禀道:“皇上,苏心妍已仗毙!”
凤血正搂着子衿在哄着,闻言将子衿给了由芳,朝门外看去,处理了苏家兄妹,现在轮到你们了!
“所有人都进来!”凤血理了理衣服头发,沉声道。
由芳见这阵势,赶紧抱着子衿进了内殿,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赶紧躲,搞不好会淹及池鱼。
进到里面,岑霜已经穿好衣服,宫人也将凤血打翻的桌子东西清理好了。
见由芳进来,岑霜接过子衿心疼地看了一眼,抱着他往床上去,哄他睡会儿先。
听到凤血的叫喊,司徒秀四人孙青文书相视一眼,心头一沉,完了,轮到他们了,却片刻不敢耽误,进了殿中,朝凤血跪下,齐声认错道:“请皇上责罚!”
“责罚?”凤血挑眉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众人,笑道:“你们何罪之有?朕何曾说过要责罚你们?”
凤血这笑能将人的百年风湿勾出来,令他们骨子里一片阴寒。
众人心中暗怨,皇上,您别笑行吗?太难受了!
“臣(属下)有罪!”众人赶紧磕头,爬在地上不敢抬头。
“错在哪了?”凤血继续笑问。
孙青领头答道:“未能给皇上分忧,反而制造事端,令皇上忧心,臣该死!”
文书自责道:“文书未能保护好男后与太子,罪该万死!”
司徒秀亦答道:“属下教妹无方,让其任性妄为,给皇上惹麻烦,伤及男后与太子,属下该死!”
轮到司徒月了,她听上面所说,都离不开她的过错,因而道:“都是属下一人之过,与他们无关,皇上责罚属下一人吧,饶了他们!”
南宫二人倒没觉得自己有错,故而没作声。
“说得好啊!”凤血继续笑道:“司徒月,你倒有自知之明哈!”
司徒月不答话。
凤血突然淡了笑容,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既然知道是错,为何还要屡屡触犯?”
众人赶紧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一殿的宫人刚起身,又被吓得跪了一地。
凤血怒道:“司徒月啊司徒月,你跟了朕这些年就学到了这些?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喊打喊杀?朕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看你姐文书南宫,个个成熟稳重。就你另类,就你奇葩,整天到晚就会给朕惹麻烦!”
司徒月低头一脸苦逼,这是不那贱人先惹我的吗?
凤血骂得口干,喝了口水接着骂:“三水镇一事,你已差点害了你姐姐,你还不知悔改。莽撞行事,大闹喜宴,街上打架……到了朕的面前,你还狂得不知天高地厚,惹来一众麻烦,让朕头痛,还累及霜儿与子衿!苏心妍死不足惜,但朕将损失的是一个造福百姓的国之栋梁,你到底懂不懂事态轻重,顾全大局?”
司徒月被骂得狗血淋头,半个字也不敢答。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拽吗?现在怎么不敢说话了?”凤血见司徒月像只瘟鸡跪在那里,再次吼道。
司徒月低声答道:“皇上字字真理,骂得对,属下知错,无话可答!”
“哼!”认错倒是快,凤血冷冷看了她一眼,转向孙青道:“孙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惹出来的,一个大男人,行事不果断,扭扭捏捏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是书生,也不能像个娘们儿吧?你看看霜儿,看似纤弱,哪有半分优柔寡断之举?”
内殿的岑霜闻听凤血之言,满头黑线,他纤弱吗?
孙青被骂得无比汗颜:“微臣哪敢与男后相及,臣知错了!”
“你给朕回去好好思过,明天写封罪责书上来给朕看,若写得不能让朕满意,你这丞相也别做了!”凤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要是有胡子,胡子都要被他吹到天上去了。
“臣领旨,必定好好反省!”孙青磕头道。
“追上去看看苏仕学,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凤血朝殿外看了眼道。
“孙青明白!”说罢起身,担扰地看了司徒月一眼,再朝凤血一拜,出了圣血殿。
凤血又看向文书,见他受伤的手还没医治,不由得皱眉,朝高昌道:“把烫伤药拿来!”
高昌立即从殿外进来,将凤血的独门烫伤药取来。
“给文书!”凤血朝文书扬了扬下巴道。
高昌点头答是,然后走到文书面前递给他。
文书感激不已,赶紧磕头道:“谢皇上恩典。”
“文书,你本无错,此次救霜儿和子衿有功,赐药!”凤血唯一欣慰的就是文书了。
“臣谢皇上隆恩!”文书再次一拜。
“你也先回去吧,去看看苏仕学!”凤血道。
文书起身:“臣告退!”看了司徒秀一眼,出了圣血殿。
凤血又看向司徒秀:“司徒秀,司徒月虽是你的妹妹,但此事与你无关,大婚喜宴上,你亦是受害人,所以,朕便不罚你了,起来吧!”
司徒秀磕头谢恩:“属下谢皇上恩殿。”然后起身站到了一旁。
“南宫二人也起来!”凤血又道。
“谢皇上!”南宫二人起了身。
地上只有司徒月一人还在跪着,凤血也不急,慢慢喝了口茶,道:“司徒月,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罚你?”
司徒月心中忐忑,吸了口气道:“一切听皇上处置!”
“既然如此,那就出家吧!”凤血云淡风轻道。
“啊!”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出声。
——帝攻臣受-绝色男后——
苏仕学抱着满身是血的苏收妍,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在出宫的路上,背影孤苦而凄凉。
至此,世上仅存他一人,亲人不复,前途尽毁,家门不幸,孤苦伶仃。
心痛得早已麻木——
在苏心妍那句声嘶力竭的凄厉呼喊中,已血肉模糊。
那一下一下的棍捧响声,不止歹尽了苏心妍的生命,也将他的心一片一片地撕裂了。
脚下开始无力,脸色一片苍白,一股血腥味从胸腔冲出喉咙来,他再也压制不住,冲口而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通往宫外的路,石砖无情而坚硬,经过烈日烘晒了一日,滚滚发烫,苏仕学猛地跪倒在地,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意,手上一松将苏心妍摔了出去。
血红的尸体滚出去好远,滚过一路的血红,在夏日的烈日下,刺痛了他的眼。
“心妍!”苏仕学痛呼一声,顾不得膝盖的巨痛,朝滚落在地的苏心妍爬去,爬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滚出眼眶,他将脸埋在苏心妍身上,跪在地上弓身痛哭起来。
父母早去,家境贫寒,多番落第,一直是这个妹妹陪在他身边,鼓励他,给他希望,他这才屡败屡战,历经多少冷眼辛酸才得已成就凤岑国一品高位。
他只想尽量弥补这些年来对妹妹的亏欠,因而一味地满足她,纵容她,以致于让她不知天高地厚,骄横无礼,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种种过错皆因他啊!
心妍,是哥对不起你!
追上来的孙青远远便看到苏仕学抱着苏心妍跪在地上,肩膀抖动,他知道苏仕学一定在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失去世上唯一亲人,太痛!
他轻轻走到苏仕学身边蹲下去,搭上苏仕学的肩膀,轻声劝道:“死者已矣,请节哀!”
听到是孙青的声音,苏仕学身子一僵,点了点头,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肩膀却没再抖动。
孙青看着苏仕学痛苦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起身负手走了几步道:“苏大人此刻的心情,孙某感同深受,其实我们俩的遭遇是极像的。”
“孙大人不必安慰我。”苏仕学闻听孙青之言,声音嘶哑答道。
孙青负手立在阳光下,火红而灼热的阳光下,身影却有丝落漠。
孙青再道:“苏大人入朝迟,并不知当初我的遭遇,我本是大户出生,父疼母爱,却独有一个好赌成性的亲姐,父母去后,孙红不止败光了家产,还胆大妄为,偷走太子,贩卖银钱!”
苏仕学对此有所耳闻,但却不知详情,原来这盗走太子的人,是孙青的亲姐姐?
他微微抬头问道:“后来呢?”
孙青平静地答道:“皇上处她五马分尸之刑!”
苏仕学身子猛地一抖,比心妍还要惨百倍不止,他再问:“你不难过吗?”
“难过?”孙青回过头,看向苏仕学,眸中闪过一丝愤恨:“我没有难过一分一毫,我反而觉得解脱了!”
“解脱?”苏仕学呢喃着这两个字。
“没错,人活一世,要么造福苍生,要么独善其生,而孙红大不能造福苍生,小不能独善其身,反而危及江山荼毒皇室,死有余辜!”孙青负在身后的手拽成了拳头。
苏仕学听到死有余辜四个字,心头猛地一震,他从没有质疑过凤血的处置,他也明白,苏心妍之过,凤血未杀他,已是皇恩浩荡!
孙青收回视线,看向宫外浩瀚的天空道:“皇上盖世英明,平定天下,解万民疾苦,造就凤岑国太平盛世,维护皇室是身为人臣最基本的责任,所以当孙红被处死时,我并没有难过一丝一毫,并非我无情,而是孙红活着只会让她的人生染尽污点,亦会害更多的人,死对她来说,是错误人生的终止。”
死是错误人生的终止,是解脱,利已利人!
苏仕学突然了然,以苏心妍的性子,就算今日不死,将来某一日亦会惹火焚身,更会累及苏家!
不知什么时候,文书已经来到了孙青身边,正好听了他此番话,深吸一口气,道:“孙大人睿智,皇上必感欣慰!”
孙青看了文书一眼,点了点头,看向苏仕学再道:“苏大人还想不想知道以后的事?”
苏仕学点点头。
孙青走了几步回忆道:“我记得,那一日接近年关,皇上男后突然到了我府上,说要在我府上用膳,但那时,孙红败光了我所有的家产,我几乎没米下锅,哪能供皇上一顿膳食!”
“后来是如何解决的呢?”苏仕学虽然没起身,语气中却没有那么悲痛了,很是好奇凤血与孙青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让孙青如此忠护凤血,亦让凤血如此重视孙青?
“皇上骂了我一顿,说我丢了凤岑国的脸,堂堂一品丞相混得比百姓还差!”孙青说着,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想到那日的情景,凤血的一言一行,仿佛活灵活现在面前一般,那般深刻,让人无法忘记!
“皇上霸气,众所周知!”苏仕学语气中也带了一份笑意,孙青被骂实在太正常了。
“骂过后,便借了我五百两银子。”孙青继续笑道。
“皇上借银子给你?”苏仕学一脸诧异,已抬起了头来,看向孙青,一张脸上全是苏心妍身上的血红。
孙青点点头:“现在那张借条还在皇上那里,我也没有去拿回来……当晚,我便用那五百两给皇上男后办了晚膳,我们把酒言欢,论江湖天下,直到深夜。
那时候,我便发誓,这辈子都以凤血马首是瞻,为他不能为,言他不能言,只要他须要,我这条命不要也在所不惜!”
苏仕学为之动容,心中一阵触动!
“后来也确实证明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皇上对我委以重任,几乎将凤岑国半壁江山的大权都交到了我手上,我从来没见到过,如此豪气干云霸气磅礴的男子,他的言行举止心胸肚量,足以令天下男女为之动容!”孙青说着,眸中对凤血的钦慕之意又渐渐流露而出。
苏仕学眸中亦是一片敬佩之意,也渐渐看到了希望,同时又充满了期待,凤血惜才,对孙青可以如此,那对他必也会一视同仁!
文书走到孙青身边,重重地拍了拍孙青的肩膀道:“孙大人所言有理,皇上是值得让我们为他付出生命的人,所以苏大人,你也不必过于沉痛,这次确是苏小姐错了,苏小姐命该如此,与他人无忧!”
苏仕学心中隐隐一痛,点点头:“我从来没有怪过皇上,只是担心皇上日后不会再任用我!”他心怀抱负还没有大展身手,他不甘心。
文书孙青相视一眼,笑了笑,文书道:“这个苏大人放一百个心吧,皇上不拘小节,恩怨分明,这件事错不在你,皇上是不会牵怒于你的,连我这个曾经多次要杀皇上的人皇上都能如此恩重,更何况是你呢?”
孙青苏仕学看向文书,一脸不可置信,孙青问道:“你曾要杀皇上?”
文书笑道:“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两位大人有兴趣,改日我可以找个时间慢慢说给两位大人听!”
孙青点点头。
文书走过去扶起苏仕学,孙青也过去扶他。
苏仕学抱着苏心妍起了身,眸中的伤痛散去不少。
文书道:“死者为大,苏大人还是将令妹带回府中安葬吧!”
苏仕学点点头,朝文书孙青弯身一礼:“多谢两位大人!”
文书摇摇头:“我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就是兄弟,只要忠诚于皇上,我们今日所拥有的,他日苏大人必也将拥有!”
苏仕学重重点头,答道:“为皇上效命是苏仕学三生之幸!”
孙青文书相视一眼,松了口气,将苏仕学送出了宫,送回了府!
当日,苏仕学便将苏心妍给简单下葬了,连哀乐了没有奏一首。
翌日,圣血殿。
凤血看完了孙青的罪责书后,还算满意,写得声俱泪下的,便饶了他。听闻文书的禀报,心中对孙青又放心了几分。
凤血想了想,对在给子衿上药的岑霜道:“要么,过几天,我们也去苏家噌顿饭?”
岑霜没有回头,淡淡道:“嗯。”
“那就等苏心妍过了头七,叫上孙青一块去!”凤血笑道。
不知道这左相府又是一番什么光景?
——帝攻臣受-绝色男后——
头七过后,苏仕学又在家借酒浇愁,反正他又不能出府,也没有事情做,苏心妍又不在了,除了喝酒,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自从宫中回来后,苏仕学便天天喝得酩酊大醉,胡子邋遢,面容憔悴,不像个人样。
凤血的马车到了左相府时,同样吃了闭门羹,大门紧闭,无人守门。
去孙青府上是,是晚上,关着门倒也还算说得过去,如今是大白天的,左相府也关着门,这是什么事?
凤血下得马车来,看了孙青一眼,没好气道:“一个个就这点出息!”
孙青讪讪一笑,低头不语。
“南宫,去敲门!”凤血朝南宫烈火命道。
“是!”南宫烈火抱剑一拜,走到门口去敲门。
岑霜淡然站在太阳下,一张脸泛着白光,透白得如同凝脂般,满身清贵,风华绝代!
子衿伤还未愈,便没带他来。
凤血最怕太阳晒,正拿着一把玉骨折扇遮挡着正午的太阳,一袭红衫,张扬狂魅,霸气无双!
在南宫烈火敲门的时间,孙青走到司徒秀身边问道:“请问司徒统领,月儿……”
司徒秀厉声阻断,冷道:“托孙大人的福,正伴青灯,潜心理佛!”
孙青脸色大变,看向凤血,见他正与岑霜说着什么,没注意这边,他回过头紧张问道:“在哪个庙?”
司徒秀冷哼一声:“这个不苏孙大人操心了!”然后走到文书身边,不理孙青。
孙青面色沉重,月儿,这么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南宫烈火那边,已经将苏府的门砸开了,走出来个家丁来,二话不说,便是吼道:“哪来的?这是丞相府,快走!”说罢猛地将门关上,南宫烈火吃了满嘴的灰尘。
凤血见状,又看了孙青一眼道:“你们俩还真不是一般的志同道合!”
孙青已经过来了,压下了心中对司徒月的担心,对凤血道:“纯属巧合,巧合!”
文书低头直笑,还好将军府没有让凤血这么吐血。
凤血嘴角抽了抽,将折扇一收,指着南宫烈火:“再不开,给朕将门卸了!”
岑霜瞪了凤血一眼道:“有病!”
凤血嘴角再抽了抽,看向岑霜:“霜儿,你竟然会骂人了!”
岑霜没作声,难道只有你能骂?
凤血摇摇头,好好的人,都被他带坏了,他打开折扇潇洒地扇起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