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离正扬浅浅的眯着眼,同她冷目相对的模样。丛锦心里一阵灼痛,连声音也变得悲凉:“怎么?你不承认么?”
离正扬漂亮的眉峰一散,反倒笑了。
“我要是真的不承认呢?”
指望这样的男人低声下气,似乎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
丛锦暗暗的握紧手掌,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甩到离正扬面前。散落一地,可仍旧看得出,是昨夜离正扬掺着醉酒的钟笑相拥而入的画面,取景一直从酒吧里出来便开始,直至两人进了酒店大堂,再到步入电梯。数十张,不同的侧面,照片上看上去两人状似亲密。
离正扬的薄唇一点点抿紧,带着一丝丝的狠戾:“你派人跟踪我?”
之前是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像是理所当然,这的确是丛锦会干出来的事。这种强势又孤傲的女人,独占一种事物习惯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瓜分。而且丛老爷子许多年前背叛家庭,在丛锦的心里烙下阴影,自然不想悲剧在自已的身上重演。那种心底里的极度强迫和占有,可想而知的严重,已然成了病态罢?
原来一直以来,她对他不是宽容,而是按兵不动。其实她在意的要死,现在看不出,一旦结了婚,危机才会猛然爆发出,只怕会无休止的闹下去。何止是同女人这样子的接触,更会挖地三尺,将他心里的人也要剜出来才是。
如若不是全身心的交出来,想来丛锦会疯掉。
离正扬哼笑:“原来你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只怕没哪个男人喜欢被跟踪,整天的一举一动都要被监视,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直接不同她说下去了,叫上钟笑:“我们走。”
丛锦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离正扬,你把话说清楚了,别想一走了之。”
离正扬转过头:“你想让我说什么?说你是个疯子,这样做很阴险很无耻么?”抽回胳膊,已然没了什么友善,好心提醒她:“你最好别这样跟我闹,被媒体拍到只会对你不好,我是不在乎。”
丛锦当即迟疑,握紧他的手掌也渐渐松开。
有些怔愣,肯定是怕的。她才回国接手家业,脚跟立的不是太稳,负面的东西要不得。而且理智也有一些的恢复,看离正扬冷冰的眸子,只觉一个激灵。
有些慌张的唤他;“正扬……”
日光下,离正扬一字一句缓缓说;“我们算了。”
她受不了他的心里有一个人,在一起了,会一日一日折磨着她,将她变成一只魔鬼。而他也受不了每天被跟踪,被怀疑的日子,这样一想,简直是无休无止的苦难折磨。
丛锦的光鲜亮丽,在这一刻就像是风化了,无影无踪。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因为父亲许多年前的那场背叛,已经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无时无刻的都想紧张防备。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派人跟踪离正扬,也不是不信任他。就想知道他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谁,问过了,可是他不说。丛锦便想,找个人跟踪他,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吧?
昨晚侦查社的人将照片交到她的手上时,不是没有犹豫过。怕冲上来兴师问罪,最后会惹恼离正扬,落得个两不相干的后果。可是,怒意冲昏了头脑。她几乎一夜没睡,反反复复的想,想到最多的就是背叛,怕所有的男人都会像她爸爸那样,并不忠贞。终于熬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开上车子便过来了。
结果将两人遇个正着,欢声笑语的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那一刹那,丛锦觉得自己被恶魔操纵了,直恨得咬牙切齿。从来不知道,离正扬竟有这样灿烂阳光的笑容,像是可以闪坏人的眼。
最后离正扬拂袖而去,将她一个人晾在那里。日光越来越热,烈日炎炎照下来,全身反倒发起冷来。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傻了。
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会不知道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质问,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要说离正扬这种心高气傲的男子无法忍受,就算是寻常人,也没哪一个受得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整日被监视。连她自己都觉得龌龊,也不怪离正扬会骂她阴险又无耻。
丛锦觉得自己要疯了,头疼的厉害。连班都上不了,给离正扬打电话,一直被按上,再打就已经关机了。
坐到车里束手无策,连喘息都困难起来,这种状态怎么可能去好好工作。急得想哭,开车回家去。
丛母见人进来,很惊讶:“不是去上班了?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她眼眶通红,早上出门时化得精美的妆都已经花掉了。
更加大惊小怪:“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一问丛锦的心里委屈到极至。来到家里才敢放声哭起来,抱着脑袋,嚷着:“我和离正扬完了,妈,怎么办……”
丛母怔愣:“为什么?你们吵架了?”想安慰她,年轻人偶尔吵嘴算不得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总免不了磕磕绊绊。可是不等说,就听丛锦说;“我一直派人跟踪了,今天让他知道了……”
丛母从来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这一回气火攻心,在她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下。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这样不是把你和离正扬往陌路上赶么,他会怎么想你……”
就算别人不说,丛锦也都想的很明白了,可是这世上没有一种叫做后悔药的东西,让过错可以重新修补。所以她才懊恼的想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了。
丛母絮絮不停的说她:“你说你这孩子一直都很聪明,这回怎么做这么傻的事情?还愣在家里干什么,去找他道个歉啊……说你以后不会了,他兴许会原谅你。否则你这样,她不会觉得你心理有问题才怪。”
丛锦一句也听不下去,知道离正扬也听不进去,如今她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这一次做错了,真的是错了。
“妈,你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上楼睡一会儿。”
不再理会丛母的说教,扶着楼梯上去。
本来丛瑶来家里整理东西,想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丛锦从外面进来了。这段时间丛锦心情不好,看到她也没有好气。不想跟她撞个正着,发生不必要的口舌之争,打算避一下再走的。就听到丛锦和丛夫人的那番话。
回来后和黄宇说起来。
“丛锦和离正扬好像是出问题了。”
黄宇本来坐在沙发上抽烟,听丛瑶这么说,抬起头:“出什么问题了?”
丛瑶摇摇头:“俱体的我也不知道,就是之前回家的时候,听说是丛锦找人跟踪离正扬,被离正扬知道了吧,好像是生她的气了。”
黄宇哼了声:“这样啊,何止是生气,只怕是气疯了。”嗤之以鼻道:“没想到丛锦还有这个嗜好。”
难怪会有,只怕小的时候被吓破胆了,就怀疑起全天下来。这种占有性太强的人,一旦身边的东西被小小的分刮一点儿,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而丛老爷子当年的风流债一出,直接让她多了一个姐妹,眼中钉肉中刺,好些年了,想来心里早已经折磨得溃烂了。
怨得了谁?若说怨,也是怨丛家自己。因果循环,就这样牵扯到下一代身上来了。
钟笑进来的时候,钟庆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太阳。
走过来扶上他的肩膀:“看什么呢?这么用神。”
钟庆丰回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长良心了?”
钟笑翘起嘴巴:“哥,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两个,是你没良心啊,还是我没有?我倒是想天天在你身边照顾你呢,是你不待见我,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跑来这里惹你生气吧。”
钟庆丰露出一点儿笑痕:“就是这张嘴巴厉害,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搞语言的。”接着问她:“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你不用工作了?”
钟笑垂头丧气:“别提了,我正纳闷呢,你说我这么有才的人,怎么就诸事不顺呢。哥,你说这世上的伯乐都去哪里了?就没人发现我是只千里马,想一展拳脚都从无下手,郁闷死了。”
真是红颜命薄又坎坷,难怪秦秋彦说她再跑十年龙套能混出头也是好的。他那个人虽然嘴巴很毒,可是算命还是很准的。
钟庆丰也实在没话说。的确是只千里马,硬件没有问题,名牌大学毕业,专业素质也很强。只不过为人处事傻乎乎的,再加上长相漂亮,便总给人一种花瓶的错觉。就是这样的人,在人吃人的社会里,四处暗藏争斗的玄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