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御医是经常给小宝看病的常御医。他深得帝后二人信任,自然也知道余柏林和皇帝家的关系,对给一商家小孩看病,也并不怠慢。
苗苗身体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体弱而已。和以前的大宝小宝差不多。常御医见大宝小宝身体越来越好,又经常和余柏林交流医理,对这种类似于“富贵病”的病状很擅长。
常御医并未开药方,只写了几张适合冬季的药膳单子,然后对冯努道,让小孩多动动就成了。
“一个男孩子,养的太娇弱了。”常御医道。
这个时候不流行娇滴滴的病弱美男,君子六艺,上马能打仗,下马能作诗,才是士大夫阶层的常态。若苗苗只是想当个纨绔倒也罢了,但常御医听闻这孩子是冯家独苗,被冯家寄予厚望,这么娇惯,别说之后会不会被养废,就说现在,身体都受不住。
冯努宠孩子宠的太过,但别人的说话他可能不听,御医的话却是要听的。一听这对孩子不好,他就愁得不成。可他家中又无其他可以做主的人,让下人带着玩耍,他又不放心。
想到开春之后,他会更忙碌,甚至要亲自带船队出海,孩子就更顾不上了。
到时候只能继续讲孩子寄养在好友家。但他虽然信任好友,担心孩子寄人篱下过得不好,担忧好友对孩子教养不上心,也是人之常情。
余柏林思考了会儿,道:“舅舅若是放心,把苗苗留在京城吧。只是若是留在我身边的话,苗苗身边伺候的人我都会重新找。”
抱着苗苗的婆子脸色一变,还以为余柏林斥责她们伺候不尽心。
但他不过是一外人,一下子要换掉家中小公子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可能。即使他是文曲星,在长辈教养孩子这里,也无从置喙。
不只是那婆子,其他下人也是如此想的。
但冯努听到余柏林的话之后,却一脸激动:“不会麻烦长青?”
余柏林道:“不麻烦。”
“可与……那位商量过了?”
余柏林点头:“商议过了。他会找来伺候的人。”
冯努更加激动了,拍了好几下胸口才缓过气:“好……好!那舅舅只能厚颜答应了。”
余柏林微笑道:“长青受舅舅照顾良多,苗苗是我表侄,照顾他理应之责。”
冯努把苗苗抱起来,叮嘱道:“苗苗,要好好听你表叔的话,且不可淘气。”
苗苗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苗苗的奶娘和大丫鬟一听,立刻就跪在地上哭泣,说希望自己能跟着苗苗一起走。
特别是奶娘,话里话外就说苗苗吃他的奶长大,和他最亲近,不见他就会哭。
冯努怒斥道:“我孙子还离不开一个下人了?”
奶娘一听,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给自己扇了几个耳光,说绝无此事。
余柏林接过苗苗,抱着听奶娘丫鬟一哭,自己也开始抽泣的苗苗躲进内屋。冯家下人的事,还是别惨和了。
他才不会说,是无意间听到奶娘天天给还不懂事的苗苗念叨,说没有她就没有苗苗,让苗苗长大后要孝敬她,听她的话,还教唆苗苗问舅舅要东西,然后送给她,心里不爽,故意当着奶娘的面说这话,让奶娘闹一场。
反正就算今年奶娘说错话,以舅舅性格,不过是训斥奶娘一顿,给奶娘的遣散费不会那么丰厚了而已。小惩大诫吧。
年后,冯努再舍不得苗苗,也很快出了京,忙活自己的事却去了。苗苗正式搬到了余柏林家中。
李叔和李妈十分高兴。现在大宝小宝身边随时有伺候的人,再用不着他两。苗苗来了,他们又有小孩子可以养了。
封蔚很快就配齐了伺候的人,因余柏林说孩子不需要养的太娇惯,丫鬟婆子一大堆没什么大用处,封蔚便只配了些粗实的用人,够听话就好。
李妈会好好安排这些人。
等孩子大一些,再安排妥当的人,从小使唤,从小培养。
苗苗不经常见到冯努,因此现在没见到冯努也难过。至于其余下人,因冯努忙碌,对苗苗其实并不算上心。
苗苗虽是小孩子,小孩子对人的善意恶意才感觉的最直观。因此苗苗身边换了一批人,他也不闹腾。反而因为李妈和余柏林真心疼他,他笑容还多些。
余柏林把苗苗身上的女娃娃的衣服都换掉了。把男孩当女孩养就能养好这种事他是不行的,孩子还是早早培养性别意识比较好。
小宝再次可以常住德王府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小孩抢夺余柏林的注意力,顿时折腾了好久。
大宝还好,大宝懂事,不但不闹,还帮着带着苗苗玩。小宝闹脾气的时候,大宝还会训斥小宝。
余柏林哭笑不得。
不过小宝也好哄,余柏林说现在有个比小宝更小的孩子,小宝可以当大哥哥了,可以像大宝教导他一样教导苗苗了,小宝又见余柏林还是对他一样好,便很快就开心了。
余柏林本来只是本着照顾表侄的心,没想到让表侄和皇子交好这么长远的事。现在见小宝和苗苗这两年龄相近的孩子一同玩的开心,不由有些忧愁,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封蔚宽慰道:“苗苗以后肯定由你教导长大,也算是儿子了。他现在不和大宝小宝认识,早晚也要和大宝小宝相处的。还是说,你看着大宝小宝长大了,就不疼他们了?”
余柏林还在思考呢,封蔚就大呼小叫,大宝小宝,余柏林说等你们再长大几岁就不理你们了,要装作不认识你们了,再不给你们讲故事,也不陪你们玩了。
这下子不止小宝,大宝都哭了。
最后余柏林抱着大宝小宝,三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天,才把两个孩子哄好,让他们相信余柏林并没有不理睬他们的心思。
至于太子不回宫……几天而已,封蔚闯下的祸,他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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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中平时就很热闹,所以多了一个内向的小孩子,家里也没多热闹到哪去。
苗苗来到余柏林家中不久,余柏林就要准备春试了。
今年的二月特别冷,明明应该到了河水解冻,沿河看柳的季节,居然天空阴沉沉的,雪花飘舞,就没停过。
封蔚都快愁死了。
他以前去看了京城的贡院。去年他“以权谋私”,刚求封庭,找借口把贡院翻新了一遍。
但现在他看着,那狭小的房间仍旧简陋无比。再加上天寒地冻,地面湿冷,在这种地方考上九天,实在是太让人担忧了。
虽然会试和乡试一样,是考三天休息一天,再接着考。可在这种地方住三天,也十分难捱。
考号狭小到何种地步?考生床上有两块板,平时叠起来为座位,睡觉时合起来就成了床铺,若高壮一点的人,睡觉时还得曲着身子。
而且床铺离地面十分近,就一砖石垒的台子,又不是现在流行的火炕,这种天气,铺着厚厚的被子,湿冷之意都能透着被子窜上来。
二月会试,比八月秋实,更加艰苦。
会试之前,家中给余柏林准备了许多东西。
上好的炭火和毛皮,更是绝不可少的。
余柏林会做饭,有火炉在,他不担心吃不上热食,这一点倒让封蔚稍稍安心一些。
不只是封蔚,张岳这作为老师的,自然也担忧的不成。他还专门为余柏林准备了一份他当年所用物品的清单,还担忧余柏林家中拿不出上好的东西,那银炭和毛皮送了不少来。
不只是张岳,陈家也送了不少东西,陈老还专门把余柏林叫到家中,进行靠前心理辅导。
自陈老进京之后,皇帝赐下府宅伺候的人,陈磊自然不用再借宿,也住进了陈老府宅之中,每日接受陈老教导,心中对考中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有了陈老的鼎力支持,陈磊准备的东西自然不差。
皇帝可是赐下了很多好东西。
陈家这一年只有陈磊这一个入京应试的人,好东西太多,陈老自然也送了不少来。
余柏林哭笑不得,这么多东西,他得用马车拉进去了。
封蔚:用马车拉进去就用马车拉进去呗。
余柏林好说歹说,才整理好东西,进了考场。
他本来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但封蔚和老师这么紧张,他反而不紧张了。
这次他的考号可不比之前那么差。余柏林在京中不止有张岳一个靠山,德王和太子太傅都是他的靠山,他还和赵家卫家交好,又接受京中许多大儒指导。如今他在京城之中,也算一个惹不起的人了。
赶巧的是,赵信和卫玉楠正好和他同一处考场。不仅如此,那何家的举子也一样。
进考号之前,赵信对余柏林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好吧,大家都是托了关系的。
至于那何为安,对余柏林照旧没有好脸色,但也不如之前那么狂妄和轻蔑。
余柏林如今已经显露出他的才华,何为安连比较的心生不起了。
他也就能和赵信比一比了。
赵信:别拉我躺枪。
余柏林笑:这不是你宿敌吗?我才是躺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