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也低着头,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
佐助和他是一样的?他只是忘了保护自己所以爸爸妈妈才说他?弥也觉得哥哥的这番话这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辞而已。
说来说去哥哥也还是觉得他是错的,觉得他的做法是有问题的。
他只是想去保护大家而已,但是为什么他们都好像难以接受?而且他觉得自己明明做了最好的取舍,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多么的不爱惜、不顾自己。
放在走廊上的手无意识地抠着什么,弥也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不服气,他抬起头看着鼬的眼睛道:“可是当时情况真的很紧急,又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我们两个肯定都会有危险,那就只好主动进攻,牺牲我一个就可以换来佐助的平安,那难道不对吗?”说着,弥也垂下眼,握紧双手,“就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想要主动保护别人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不自量力,是冲动,是冒险,如果我很强的话,是不是就觉得我是勇敢,是伟大了?”
这些话一直埋在他的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说。
说出来怕人伤心,不说出来自己又觉得委屈。
鼬静静地看着弥也,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说话。
弥也继续说着:“妈妈说哥哥四岁的时候就上战场为了保护木叶村、为了保卫国家战斗了,而我呢?我四岁的时候哥哥还不许我碰手里剑,怕我弄伤自己,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很弱,但是我也想尽我所能保护你们啊。”说着,水雾就从眼里泛上来,弥也不停地眨着眼睛,不停地眨,强行压下那股酸意,把所有的情绪吞入腹腔。
“妈妈总是说‘鼬,你要照顾弥也’‘佐助,弥也身体不好,你多让着他’‘佐助,你在学校一定要看着点弥也’,可是明明我手里剑和体术都比佐助厉害,在学校有人欺负佐助的话,我也可以帮佐助出头,但是妈妈从来不会对我说‘弥也,你也要照顾佐助’这样的话,就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所以就什么都不敢让我做,我要是主动去做些什么,妈妈反而要担心。”
手紧紧地握着,细细的指骨隐隐发白,胳膊上的绷带也透出些血迹,可是弥也却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继续倾诉着:“哥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的,明明是特地给我找的药却总是骗我说是缓解头痛补充体力的,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吗?怕我难过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怕我担心所以事事都瞒着我,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们为我难过、为我担心,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也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包袱。”
弥也低着头,神色黯淡:“不管对你们来说我和佐助是不是一样重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反正我又活不久……”
压抑在心底的话一下子倾吐出来的感觉很舒服,但是说到最后,后悔就像涨潮一般涌上了心头,弥也说话时的语气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的义正言辞,只剩下惴惴的不安,说最后一句话时已是硬着头皮。
一层一直遮掩着的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所有人的保持沉默与想要隐忍的事实就这样暴露在白色的日光下,无所遁形。
话说完了,弥也却一点都不敢抬头看哥哥的眼神。
风轻轻地吹着,能够听到树叶悉嗦作响的声音,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散发着温暖。
安静的长廊下气氛沉寂到让人觉得窒息,弥也可以听到身旁人轻轻的呼吸声。
身旁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弥也也越来越惶惑不安,直到突然手被人避开伤口抓了过去,弥也猛地抬头看着鼬,小声道:“哥哥。”
鼬低头,看了下弥也手上包着绷带的地方道:“伤口又崩开了,我去拿药箱。”
“哥哥……”弥也想要从哥哥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鼬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黑曜石一般的瞳眸是那么深邃,像是装下了整个漆黑的夜。
等鼬拿着医药箱出来,弥也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动不动,任由哥哥帮他拆下绷带重新上药,然后再换新的绷带包扎。
稍抬眼,就可以看到哥哥那专注的神情,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垂下的眼里是带着郁色的温柔。
心里的不甘和委屈全都消失不见,弥也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就都说出来了呢?明明不应该说的。
“弥也,你没有做错,我们对你的爱也没有错,爸爸妈妈希望你平安的心也没有错。”系好绷带,鼬轻轻放下弥也的手,然后把东西都收进药箱里。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什么让一向弱小、习惯被保护的弥也变得这么勇敢,连生命都可以不顾,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的原因,是来自家人的爱,还有就是那颗一直被压抑着的、也想要保护家人的心。
弥也看着鼬的眼睛,问道:“那是谁错了?”
鼬摇了摇头:“谁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