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槙岛圣护的落脚处在繁华市中心的顶层。

俯瞰时，底下万千灯火，渺渺不可及。

他没有任何兜转带苏酥直抵这边，似乎连少女那些难以启齿的困扰都了然于心。

苏酥一路乖巧跟在槙岛圣护后面，在他开门时。

“打扰了。”

打开门，男人边换鞋边说：“家里只有一双拖鞋，鞋套那种东西也不存在——抱歉，我向来休息很早，也没有晚上去便利店购置的习惯。”

时值夏日，槙岛圣护却仍穿着棉拖鞋。

室内常温如春，应该是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空气里却没有空调开启的沉闷，清新适宜，似乎现在正是春季。况且面积不小的屋里还铺满绒软的毛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着凉。

“没关系。”苏酥回，“但我就这样踩上去……也没关系吗？”

会弄脏的啊。

槙岛圣护靠着玄关柜看她：“不用管它，明天我会叫人来换掉。”

苏酥怔住。

既然如此为何不趁刚刚路过路过便利店时买一双呢，毛毯和拖鞋比起来，要贵太多了。

似觉察到苏酥内心所想，槙岛圣护又说：“用的时间太久，是该换掉了。”

苏酥松了口气，才蹲下又想起某件重要的事，忽然抬头：“槙岛先生，那个——”

“？”

“你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吗，一个人在家？”

苏酥会跟他回来：一是确实没地方去了；二是觉得槙岛圣护不会对她做奇怪的事……但好像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

现在这个“家”，布置得舒适又简练，但真的是“家”吗？

苏酥低着头，纤细秀美的脖颈盛入橙黄暖光，白皙的脸也笼着层薄晕，那是介于少女和妇人间的温婉美好，声音也细柔。

“我……会不会不小心打扰到其他人。”

灯光同样徐徐描绘男人好看的棱角，沉浸，内敛，又洞悉一切：“近半年我都住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被打扰的只有我，不用担心。”

“所以槙岛先生没有结婚，那女朋友这种……”

“没有，都没有——你是第一个进门的女性。”槙岛圣护催促她，“好了，快点换完进来，苏酥。”

他说着转身，走到一半却不知为何回头。

少女弯腰小心翼翼的把鞋子放好，赤足的肤色愈白，修剪可爱的脚趾一点点没入毛毯，温柔得仿佛踩在别人心间。她嘴角泛着极浅的笑，恬静悠然，对槙岛圣护方才那个答复并不意外。

“你明明猜到了，又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苏酥有点被吓到：“因为想确认过啊。”

“那要是我说谎呢？”

少女缓缓摇头，朝槙岛圣护笑道：“你不会的——刚刚警局会爆炸的事情你都告诉我了，现在为什么要在这些小事上骗我呢？”

她郑重申明了一遍，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虽然你很多时候的表现都很具有误导性，但我就是觉得你不会说谎，不会就是不会。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嗯，直觉。”

槙岛圣护没有再说话。

一番来回，已是晚上六点多，早已超出晚饭时间。

确认槙岛圣护没有订餐，苏酥主动提出包揽晚饭，槙岛圣护轻轻“嗯”了声，从书房的架子上抽了本书，想了想，还是坐到客厅沙发上静静

厨房、餐厅、客厅全都是打通了的。

没多久，饭菜淡淡的香气便飘了过来，槙岛圣护将这页读完，不由抬头望过去，娇小的少女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声音，与灯光和香气交汇——

……有种近似温暖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