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后,忙跳下马车,双眼紧紧地锁定前方的马车,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思念和无奈。
自从那天她从苏府离开后,她便再也不愿意见他,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得到的永远是不见。
她来势汹汹的报仇,最后只毁了二弟的容貌,苏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丧生,他知道她一定是因为他才委曲求全,放过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他对不起她,他让她的娘亲、姥姥死不瞑目,他让她的遭遇得不到一个好的交代,他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他又一次伤害了她。
也难怪,她会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是他辜负她在先,他有什么资格请求她的原谅。
只是,他该怎么办?他不能让他们的关系就此一刀两断,即使比六年更艰难,他也一定要挽回她,留在她的身边。
这天,一早起来天就是灰蒙蒙的,没一会儿,便狂风大作,雷声轰鸣,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都似乎被隔起了一幕厚重的水帘,天地都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狂风暴雨的街上,一辆马车冲破重重雨幕,极速飞奔,赶马之人早已浑身湿透,大风掀起马车布帘,雨水顺势而入,密密匝匝地落尽车厢里。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马蹄还未停稳,车帘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下来一个一身湖蓝长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脸色暗沉,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一下马车便急急地冲进雨里,完全不顾及豆大的雨点密闭透风地包围了自己。
车夫取来雨伞想要给男子,男子却已经冲进宫门,很快便消失在雨幕里,车夫只能懊恼又无奈地躲躲脚,转会身去牵着马车找地方躲雨。
养元殿里,皇上皇后坐在首位上,慕念馨一袭白衣坐在下面,身前一架紫檀木的古琴,细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舞动,身子随着指尖的跳跃左右摇摆起伏,光一个背影就美的惊心动魄,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误入凡间,弹奏出一曲曲的仙音妙语。
突然,殿门被人用力地推开,一身湿透的苏云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侍卫,焦急地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苏将军不顾阻拦,硬要闯进来,卑职怎么也拦不住!”
皇上蹙眉不解地看着落汤鸡般的苏云澈,挥挥手让侍卫退下了:“云澈,这么急着见朕,连礼节都不顾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慕念馨也被迫停止弹奏,慵懒地坐在琴前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似的。
苏云澈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双眼深深地看着三步开外的背影,眼神深邃而复杂,如同一个幽深的黑洞,一眼望不到底。
许久,才从那背影上移开视线,低沉地开口,嗓音沙哑而艰涩:“皇上,皇后娘娘,家父……家父……疯了!”
疯了?慕念馨的身体极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从上次苏府回来,都将近两个月了,她没有再做过任何针对苏沐齐或是丞相府的事,父皇也没有削去他的职位,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怎么会疯掉呢?
难道说是因为苏云寒太过惨不忍睹受了刺激?还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这样轻饶了他,然后帮她逼疯了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皇上和皇后也明显没想到这样的结局,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苏云澈:“你说什么?苏丞相……疯了?”
“是,今早下朝回来后便一直看着窗外的大雨,早膳也不愿意服用,一直呆呆地看着,后来突然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哭,谁也劝阻不了。然后,便开始在各个院子乱跑,见什么砸什么,谁人都认不得了。”苏云澈低低的陈诉,脸色尽是一片哀痛。
“这可真是怪了,今早在朝堂上,苏丞相还给朕递了一份关于今年科举选拔的奏折,思路清晰,条理明确,朕还觉得眼前一亮,怎么就一回去便疯了呢?”皇上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毫无预兆的,实在太突然了。
慕念馨若有所思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心里想着,这苏沐齐也太柔弱了,她又没有杀他苏家一个人,只不过毁了苏云寒而已,他竟然也能承受不住疯掉,真是难以想象当初是怎么壮着胆杀了娘亲的。
☆、第五十五章 癫狂郁证
“太医怎么说?”皇上随即又问道。
“思虑过多,刺激过大,导致精神崩溃,太医开了药,但是……”苏云澈没有再说下去,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癫狂郁证(精神病)不同于其他任何病,除了难以治愈外,更会受到他人的严重歧视和唾弃。
而苏沐齐,本是泽国德高望重、万人敬仰的丞相,却在一夕之间正性癫倒,狂不识人,还不知道会招致多少的猜度和怀疑,再加上风流少爷苏家二公子也忽然消失于烟花之地,从此足不出户,犹如销声匿迹一般,是个常人都会有疑虑和猜测,这本都是人之常情。
“那你今日进宫见朕是……?”皇上点点头,总觉得苏云澈今日进宫不单单是只告诉他苏沐齐病情这么简单。
“父亲在疯癫后一直喊着公主的名字,见到府上任何一个女子都喊公主,所以我想……”苏沐齐的视线从皇上脸色移到慕念馨脸色,目光深邃,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苏沐齐疯癫后一直喊着慕念馨的名字,所以他希望慕念馨能去见见苏沐齐,可是又不能强迫慕念馨前去,所以才会如此纠结、痛苦、为难。
慕念馨眉头一蹙,心里也是疑惑不解,苏沐齐突然疯癫已是够奇怪了,疯癫后竟然还一直喊她的名字,还把别的女子都当作是她,这就更奇怪了。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是苏沐齐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太自责、太懊悔才导致的精神崩溃。
她想的是苏沐齐一直都认为她慕念馨是他一直抓在手心里、任他捏扁搓圆的玩物,可如今他非但没能再继续掌控她,她还成为了尊贵的公主,地位甚至比他还高,更甚者从此以后她是君,他是臣,他还要向她行君臣之礼,他不能再拿她怎么样,可她却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他。
这样的落差,他堂堂一国丞相,习惯了命令和掌控的权力巅峰的人,如何能承受得了?
再加上苏云寒的毁容和断根,让他对她的厌恶和怨恨达到了一个历史最高度,可偏偏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认命般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