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渐渐放松下来,缓缓从地上起来,慢慢走至慕念馨跟前,疑惑又不安地看着慕念馨。
慕念馨依旧笑着,慢慢握住了老妇人布满老茧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
眼前的脸渐渐地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也是这样的布满皱纹,也是这样的满脸沧桑,心痛又密密层层地笼罩过来,眼眶酸涩难忍。
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是压住了那股酸涩:“你知道吗?六年前,我也有一个姥姥,也像你一般的年纪,也会做很好吃的糕点,会做很漂亮的裙子,她很疼我,很疼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可是,她却被人活活摔死了,摔死了……”
“公……公主?”老妇人也被慕念馨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哀伤震撼了,感同身受,疑惑的眼神不在,慈爱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慕念馨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眼眶,从左手腕上取下皇后亲自给她戴上的玉镯子,又抓过老妇人的一只手,亲手给她戴上。
“公……公主,这……这太珍贵了,奴婢不敢要。”老妇人受宠若惊,着急地想要退下镯子。
“谢谢你的点心,和我姥姥做的一样好吃,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当年我也曾经答应过姥姥,将来要好好孝顺她,可是……你就当全了我对姥姥的一片孝心吧!”慕念馨伸手阻止,情真意切地说道。
“谢谢公主!”老妇人感激不尽,又要下跪谢过,慕念馨素手稍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老妇人的身体。
下面跪着的人,则是面色各异,以前的老人,知道所有内幕的人,则是各个惊恐不安,生怕慕念馨这次回来找他们报仇,尤其是在跪了那么长的时间以后,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尿了裤子;慕念馨当年离开苏府后新进来的一些下人们,则都像刚刚那个老妇人一样,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害怕,再到后来的感动,而此刻,则是深深地开始同情起慕念馨,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尊敬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当然,这些人当中不包括苏沐齐和苏云澈两人,苏沐齐如今是一如死灰般的沉寂,仿佛已经抛却了所有的希望,更像一个坐等死亡的绝症患者;而苏云澈,则更像一个陷入绝境的冒险者,从最初的送走慕念馨,到后来的寻回慕念馨,再到之前的替苏家求情,每一次,他都无一不在冒险。
他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赢了,则皆大欢喜,输了,则前功尽弃,一无所有。
所以,他输不起!
可是,纵然输不起,他还是要去赌,因为放弃,便等同认输!
而如今,他还是……要输了吗?
他还是输了,输了!
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所有的感情终将化为怨恨!
从此,他也将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师兄,陪我逛逛吧,走了六年了,不知道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慕念馨忽然回过头来,笑脸明媚,苏云澈差点就看花眼,以为眼前的还是当年在蝴蝶谷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师妹。
“怎么?短短几天,师兄就不疼我这个师妹了吗?连陪我逛逛丞相府都不愿意了吗?”慕念馨依旧是笑着,一如之前那个爱撒娇、爱恶作剧的女孩。
“好!我陪你!”苏云澈终于起身,强忍着所有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之前慕念馨身边守护神一般的师兄。
两人并排地走出大厅,朝着当年那件破败的小屋方向走去,瞧着背影,一点也看不出这已是两个心存芥蒂,濒临破裂的兄妹,而是兄妹情深,亦或是才子佳人。
☆、第四十九章
彻底了结
桂香阁,慕念馨在这里住了九年的小院子,如今看来,更加的破败不堪。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年久失修的缘故,斑驳的木门出现了无数蛀虫过的痕迹,手轻轻一碰,就有细碎的木屑掉落。
推门进去,一院子的颓败之色,地上杂草丛生,石阶上青苔密布,墙角旮旯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硕大的蜘蛛排起了长队。石桌石凳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还有不少落叶,已经腐烂。
唯一可以说的上还能看的也就只有进门处的那棵桂花树了,虽然经年无人照料,倒也葱葱郁郁,枝繁叶茂。
屋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一室的灰尘满面扑来,呛得慕念馨连连咳嗽,忙捂住了口鼻,连退好几步。待空气中的飞尘少了些许后,才再次进去。
脚下的地板也有虫蛀的迹象,房顶应该有漏雨,到处都是发霉的痕迹。屋内的摆设和六年前一模一样,连床上的被褥也还在,只是已经污浊不堪、变硬甚至风化了。衣柜门也还是开着的,并没有合上,应该是当初墨香取了包裹后匆匆离开忘了关柜门了。
看来在她走后,没有一个人进来过这里,慕念馨苦笑一声,这就是她——苏府六小姐的地位。
“住过蝴蝶谷,住过公主殿,再回头来看看这个曾经住了九年的院子,师兄,你有什么感想吗?”慕念馨伸手去碰触屏风,屏风却瞬间散架,轰然倒地,碎成了一片片,扬起一阵灰白的尘土。
“馨儿……我知道苏家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苏云澈很想拉着慕念馨离开这里,待得越久,心情只会越差。
“呵,对不起我?你知道吗?当初娘亲中毒后就是在这儿,把仅剩的功力全部输给了我,还有这里,姥姥就是坐在这里陪我吃饭、陪我说话,还有那里,那张桌子,我不敢光明正大地学习各种知识,只能每天躲在这个屏风后偷偷地看书,偷偷地学习,偷偷地练功……”
慕念馨指着一处处的地方,回忆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凌迟着她的心脏,割得她满目疮痍,可是没办法,她就像一个自虐爱好者,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撕扯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血淋淋地呈现出来。
用帕子稍稍抹了一下床板上的灰尘,慕念馨慢慢地坐了上去,腐化的床板不堪重力,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随时都会坍塌。
“还有,每个月圆日,接近黄昏的时候,管家就会带着一个大夫过来,为防止我挣扎,他们会事先用很粗的绳子把我结结实实地绑在这张床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切开我的手腕,任鲜血大滴大滴地滴进下面那个碗里。我喊痛,他们就捂住我的嘴,姥姥想要进来,他们就关紧所有的门窗,除了蜡烛,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然后,我开始头晕、体力不支、眼皮越来越沉,可是,他们绝对看不见,只要那个碗还没有满,他们就不会停止,哪怕我已经昏厥过去。即使手腕处的血滴不下来了,他们甚至都会用力地挤压出血。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提供鲜血的工具,绝对不是一个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慕念馨挽起一个袖子,指尖来回地抚摸着手腕处的肌肤,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