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也太欠考虑了,哪有这么高大英俊的学徒!
但此刻的重点显然并不是陈濯的装扮,石贲将军直接转向了石赣:“大哥,最近仲朗又做了什么事?”
石大老爷身形略微有些发福,一脸酒色财气难掩,很难想象当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闻言有些心虚,口头却还是撑着:“三弟你莫听外人说两句便疑心你侄子,仲朗近来都在安心打理庄子的事情,哪里能认识什么盗匪。咱们府上门户这样严谨,说不定就是这些公差无能,见跑了人便随便搪塞呢。三弟你听我说——”
“石老爷慎言!”陈濯截口轻喝,“在下等京兆公差虽然身份低微,也是拿朝廷薪俸,尽忠职守。府上的小厮李涯如今与盗匪勾结,戕害良民,若是府上二公子在,也请一并交出。”
在满堂的公侯重臣面前,这样直言呵斥一品将军的长兄,陈濯这个小小的从七品京兆捕头真是不可谓不大胆。
然而在这片刻的凛然静默之中,如姒不由微微蹙眉。陈濯的性子,有这么急躁么?
她坐在角落里,只能看见陈濯的侧面,脸上的神情和眼光皆不大看的清楚,但他的拳头正在握紧,且有青筋微微凸起,如姒却看的非常清楚。
出什么事情?是李涯做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丧尽天良之事?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而瞬间的静默之后石大老爷自然就暴怒了:“一个小小的捕头真是要反了天了!敢到我堂堂将军府来闹事?来人啊——”
“啪!”石贲将军猛地一拍桌子:“将李涯和二少爷都给我找来!”
“老三,那个什么……”石大老爷这次被石贲将军打断,却没有那个怒斥的底气。其实石仲朗平时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长子夭折的早,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就娇惯了些。而且石仲朗虽然平素读书习武都平平,但做生意很有头脑,往往一千两银子拿出去,三五千两拿回来。至于这个过程到底是用了谁的名头,有没有欺行霸市么,那就天知地知了。就算有些什么,石大老爷其实也不放在心上。做官做官,为的还不就是那两张口,不能欺负人占便宜,何苦要做官呢?
只是此刻石贲将军的震喝却让他有点紧张,同时也是因着当着这许多世交显贵被小小的京兆衙门捕头抢白而觉得没面子,眼看石将军的卫官已经奉令去了,石大老爷便有些发急:“老三,你还真抓你侄子啊?那些小厮若是混账捆了给衙门就是了,你哪能,哪能这样!”
“青天白日的,他若没做什么亏心事,也当面跟人家交代清楚。”石贲将军冷冷瞪了一眼石大老爷,又吩咐人:“不要拦着衙门里的差人,带着他们去抓!不论什么李涯李嘴,但凡勾结盗匪,胡作非为的,一律交给衙门!谁敢包庇,一同论处!”
“是!”石贲将军回京的时候没有女眷,身边跟着的都是军中如臂使指的卫官亲兵,此时一声怒喝,亲兵应声的气势又叫人一震。
旁边的宾客们旁观到此处自然是尴尬的很,有性子温和些的看不下去,便寻了个借口先出去。而燕家人却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或者说众人皆是一脸的“早该如此整顿一番!.jpg”。
如姒虽然到石家的时候是石琳琳出来迎接的,也将如妍如姝皆甩过去所谓的诗社花会那边,但进来给石将军行礼却是跟着燕萱。此刻燕家人不动,原本就自带内置熊熊八卦烈火心的如姒更是乐得坐着看戏,悄悄将众人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目光终究总是回到陈濯身上——也不知道他那手臂是怎么受伤的,要不要紧。
随着石贲将军一声令下,外头的喧闹反倒平静了些。想来适才的声音是因为京兆衙门捕头公差们被石家人阻拦而起争执,此刻有了石将军的口令再去搜查,反而有序无声。
而正堂内,石贲将军叫人给陈濯看座看茶,石大老爷愈发急躁:“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明明是你自己的升迁之喜,却搞成这样鸡飞狗跳,你的面子难道就好看了?为什么非要找仲哥儿过来,你就只肯信外人是不是——”
石贲将军皱了皱眉,刚要再说,外间便有脚步声和挣扎声传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并没有应答拌嘴的声音,只听靴声笃笃,门帘打起,两个亲兵将石仲朗强行“请”了进来。
头戴黄玉冠,腰佩双玉璧,一身湖绿绸缎长衫若不是因为被请进来的时候挣扎皱了些,油头粉面的石家二少爷还可以再风度翩翩一些。
连只带了前世记忆的如姒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屏住了一瞬间,曾经经历过多次x骚扰甚至最终被qj的采菀更是立刻便白了脸色。
如姒看了采菀一眼,略带了些安抚的意思,虽然她也不知道可以如何开解采菀。qj什么的,实在是对女性最极致的侮辱与伤害了,虽然第一世的如姒最终因此而毒死了石仲朗同归于尽,但采菀其实并没有看到那个场景。便是看到又如何?那并不是一个能叫人出一口气,自此释怀的结果。
更何况这一世的石家依旧繁花似锦,石二少爷还是风流灿烂。
石仲朗环视了一下正堂中的众人,便向石贲将军陪笑道:“三叔若有吩咐,叫侄子来便是,何以劳动亲卫呢。”
石贲将军又瞥了一眼石大老爷,随即向陈濯道:“陈捕头,捉拿盗匪歹人,是朝廷公务,原不该耽搁你。但听你适才的意思,在外头作奸犯科的是舍下的下人。既然如此,便给本将一个薄面,所有的小厮你只管带走,但我这侄子便在此堂中问询,可否?”
陈濯起身一躬:“将军,问询之事乃是京兆衙门的刑名之责,属下只负责追捕查证,不能审查问询。今日之事要劳动府上二公子往衙门里走一趟,是因为一切伤人生事的种种由头,皆与府上二公子的……”顿了顿,还是因为此刻仍在座的女眷而换了个说法,“与府上二公子的一件风流故事相关,如今为了这事情,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什么?”石贲将军转而望向石仲朗,目光中乍然而盛的精光与杀气让石仲朗立刻便是一哆嗦:“三叔,我,我是冤枉的!你别听这些公差血口喷人,说不定他们是到我铺子里勒索未遂,三叔明察啊,您便是不疼侄子,也得想想石家门楣,想想老太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