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朵月色的烟花炸开之后不过须臾,三点刺眼的寒芒紧随而至,将寒涧之中剩下的光亮尽皆吞噬掌握,那柄这段时间以来,元清每夜都要看到的通体如同白玉一般的剑影在一片漆黑之中如同鬼影,穿过了寒芒中央。
这一次却不同于以往那般月色如刃,那清冽的光芒当真如同烟花一般,在空中炸开,刺眼绚烂。
点点荧光闪烁着落在寒涧之中,如同夏夜飞舞的萤火虫,柔和的光点闪烁着,随风而荡。
荧光将寒涧照亮,却并没有像月色那般再一次引起剑意齐鸣。
四处流窜的剑影倏然消失,整个深渊都静悄悄的。
元清两手空空的站在阶梯上,头顶的天空离得极远,如今只能窥见一条不算多么宽敞的小道,下方更是黑沉沉的望不到底。
以往总是能听见的剑意破空之声消失得一干二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和这漫天飘散的点点荧光。
这里是连落雪都无法触及的深渊。
元清伸手接住了一朵荧光,那荧光却是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就消散破碎。
他低头看看脚底的阶梯,那飘散的光芒将接下来的一段长长的路途照亮,如同引路的灯火。
元清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却骤然惊觉这一次月光竟然能照进这深渊寒涧之中了。
那威势骇人的三环套月,大约是不会再出现了,元清恍惚的意识到这一点,握了握因为没有握剑而显得有些空虚的右手。
这手与他一年前的手是截然不同的了,哪怕修士们的血肉和皮肤总是能够非常快速的自我愈合和修复,却也依旧无法让剑修的双手不长出粗茧来。
这是握剑的手。
因为剑不离手的缘故,所以才会生出怎么样都无法消除掉的厚茧。
元清看着下方的阶梯,呆怔了一会儿,像是骤然醒悟了什么,竟是直接就地盘膝打坐。
他每夜都看着那柄如白玉所铸的宝剑施展三环套月,仔细数数似乎也有足足三十来次了。
这期间失败的次数实在是懒得多数,那柄铁剑早就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元清也只能选择放弃它。
如今剑意难得安静,元清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在就地打坐修炼一阵和继续往下走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提升力量,元清觉得师尊既然说了等他从这深渊之中出来,就能见到师兄,说不定师尊就是掐算到了什么呢?
虽然以前也是给人算命的,但毕竟跟师尊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有所差别的。
元清对于这种真的能掐会算的人,抱着十二万分的尊重。
因为小说里都说能够窥见天机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当然,元清并没有诅咒玄明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非常尊重这种能够窥探天机的人。
所以元清就觉得,他就应该利用这一次机会,好好的提高自己,不说力量横跨好几个档次吧,至少这个基础肯定要打好。
他还是记得元霄跟他讲过,后山的这个密地,主要是为了领悟剑意,以剑意锻造剑胚而来的。
那么什么是剑意呢?
锋利、凛冽、雄浑、勇往直前、锐不可当。
就单纯的这个三环套月的剑招来看,元清以前的练习就完全步入了一个误区。
不管是什么样的剑招,其最根本的目的,都绝对不是“困”,而是杀。
而元清从前练习的时候,却总是只以囚困为主,最终那一剑,是根本没有刺出的。
剑之道,当攻,以攻为守,以进为退。剑出,则锋锐无匹,一往无前。
元清觉得师兄对于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肯定是懂的,至于为什么没有跟他明言,元清私心里是觉得师兄是希望他能够自行领悟。
有些东西别人重复一百遍都不如自己练一遍。
元清阖着眼抱元而坐,五心朝天。
清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一层清浅的光芒在他身上流淌,像是抚慰。
随着光芒的出现,元清衣袍遮盖之下,被剑影打出来的青紫伤痕像是被揉散了,不药而愈。
一整夜都十分安静。
等到月亮渐渐隐没,元清终于收了功,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睁开眼,正正撞上了一对金色的兽瞳。
那是一匹浑身雪白的狼,此刻正趴在他前方第三个阶梯上,懒洋洋的看着他,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