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十芳斋。
初赛有了结果,温宪和保绶都很为舜安颜高兴。而且他们都误以为福全和佛尔果春不日便会有喜事,也将舜安颜和岳兴阿当作了自己人,所以约好在十芳斋会餐,庆贺一下。
保绶本想邀请福全和佛尔果春一起,但是这样会比较张扬,他俩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和离的妇人,多有不便。若是被人看到会有议论。
影响到大局,那就不好了。
温宪也这么想,她更想公开自己的身份。但若是以女子之身出现则不便和舜安颜同席,而且相会什么的也会很拘谨。她已经习惯了作男孩子的打扮,还是暂时先这样吧。
说不定等到时反而是更美妙的惊喜。
她有点喜欢舜安颜了,只是她自己还处于懵懂之中,不甚清楚。
保绶坐下来,看少了一个人,问舜安颜:“大哥迟到了啊。”
他们要了某处雅间,这里很安静。
保绶拿岳兴阿当自己人,所以叫他大哥。
岳兴阿还没来。
舜安颜叫达春出去瞧瞧。
刚说到这儿,岳兴阿就在门口探了探脑袋。他身上蹭了点灰。抹干净了才进来。他带着布鲁堪,跟他们说:“有点儿事耽误了。”
他要出门的时候,佛尔果春找他说话。
有很重要的内容,但不可以讲。
岳兴阿目色深沉的看了看屋里的人,朝保绶和温宪行礼。他知道保绶是谁,对温宪的身份却很模糊,但这不妨碍他守规矩。
保绶忙扶住:“你比我们都大,我叫你一声大哥,以后都是自家人。你就叫我保绶吧,我不介意。”
岳兴阿听拧了意思,以为他是因为康熙才说是自家人。
这句话抬举得太过了,他忙推辞:“这可不敢。”
保绶抹着他的胳膊,按着他坐了下来。
岳兴阿有点出神的盯着舜安颜腰间悬挂的明绿。
舜安颜有感觉的伸手拂了拂,笑道:“海善还给我的。”海善之前欺负他,夺走了这块玉,后来又突然对他巴结起来。舜安颜了解是因为“上头”对待李四儿及隆科多的态度,由于康熙的旨意是以苏麻的名义下达的,所以,他以为是苏麻的关系,但并不知道其实师父便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岳兴阿可是不同的。
舜安颜看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忧色,很奇怪:“哥,你怎么了。”
岳兴阿没接话。
因为没机会了。
保绶很高兴的端起一杯竹叶青,邀请大家:“来。”
众人举杯,温宪不喝酒,便饮茶。
保绶和舜安颜说起以后的畅想,非常开怀。
一征噶尔丹虽是过去了几年,但那里始终是不安稳,也许在未来的一年,或者几年内就会有二征,三征。那可是立功的好机会。虽则前锋营负责皇帝巡幸时的警卫工作,乾清门则是为了守卫皇宫。可是,以舜安颜和保绶的身份,等他们分到了岗位,有了资历,将来康熙必然会优先考虑。
随同御驾亲征,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那必须很得信任之人。
况且,有风光便是有危险。
可保绶并不在乎,反而越说越投入,越说越大声了,舜安颜也是。
岳兴阿不便介入,便提醒他们小声些。因为,雅间进进出出的有人上菜,还有人添水。跑堂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某些话教他们听去并不是好事。岳兴阿留心当中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他想了片刻,终是想起这个人是在上一回伺候过,那时是为了隆科多还有李四儿。
那个人老是有话要说似的看他。
他心中一动,以内急为由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出了房,隔壁便有人探出了脑袋。
岳兴阿心中一凉,没吱声。
隆科多笑了笑,招手唤他进去。
岳兴阿走进了这间屋子。
玉柱正在吃饭,塞得满满一嘴。在家里,因为李四儿他和嘎鲁玳都没有好待遇,所以,到了这里就变成了饿鬼。
隆科多关了门,示意岳兴阿别管他:“岳兴阿,这几天好吗。”
岳兴阿知道他是在求官,心中烦躁的闷了一会儿:“先管管您自个儿吧。”
他没叫他阿玛,也没有叫李四儿额涅或者夫人。
隆科多顿时沉默,宛如被打中了脸似的咬了咬唇。他和李四儿当然是不好的,自从在仪式上被鞭打之后,这几天各房的女人都是可着劲的折腾她。
一会儿,二房的乌拉那拉氏叫她过去梳头,一会儿,玉兰叫她过去捶腿。一会儿,杨氏叫她服侍洗澡,一会儿,宁聂里齐格又把她喊去骂一顿。
没有什么为什么,她也不需要招惹了她们才必须承受这些。
只是她们高兴这样。
因为沙达利一直看着,所以隆科多也管不了。
他面对李四儿只能凶她,不能对她好。
他每凶她一句,就会想起当初是怎么对待佛尔果春,是怎么折磨她,让她痛苦。
现在,他也必须让他最心爱的女人痛苦。
这样当然是不行的,必须赶快改变。
隆科多请他坐。
他不坐。
隆科多尴尬的搓了搓手:“你们刚刚在说噶尔丹?”
是在说这个。不过,隆科多这么说也就意味着承认他在让跑堂偷听。
岳兴阿没有理他。
隆科多便继续讨好道:“真是志向远大啊,你们得了皇上青眼,将来总是有前途的,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玉柱……”他看了一眼玉柱。
玉柱惊住了,急忙抹抹嘴:“阿玛,我可不要去战场,那可是要死人的!”他要的是舒服又长久的富贵,最好危险的事都由别人来做,福他来享就对了。
隆科多只是想拉开话题,见他吓住了,忙安抚道:“没那么快,不是要你去,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