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着看着她的脑海里却始终浮现起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她身后,照顾着她感受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身影,心底那原本下定了的决心又似乎动摇了几分,可片刻想到了什么,那抹被动摇的决心忽又全然的消散不见。
治平四年,信州水患。
她在听闻这个消息时,眼神里的眼神微微闪了闪,起身提起笔来刷刷刷的写下了一大串的治理水患的见解与法子,她的字迹因为小时候的原因,依旧是不大好看,写出来歪歪扭扭的就如同泥鳅一般,可那一字一句里的见解却是极为到位。
旁边的丫鬟见到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开口:“公主,皇后娘娘若是见着了,怕是又会说你了……”
她闻言,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沾满了墨的笔尖在纸上划过一条长长的黑线,她的眼神也微微怔了怔,而后冷冽的自嘲的笑了笑,呵道:“她哪日不说我,她哪日不是说要我帮衬着顼儿,甚至想方设法的阻挠我看书,总让我学针线女红,呵……”
她的话语顿了顿,眼眸中的神色瞬间阴冷了几分,一字一句的冷冷开口:“我又何尝比他们差了?就连她那所谓的如至宝般看在眼里的顼儿,以往那些疑难见解,她们难道以为真的是他想出来的吗……?”
“不过就是因为我是个女人罢了。”
她忽又轻轻的哀叹了一句,细长的眼眸里闪过几丝复杂的眸光。
旁边的婢女微微怔了怔,而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可赵顼殿下对公主当真是打心眼里好啊,这些旁人可都是看在眼里,极为羡慕公主呢,奴婢觉着殿下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对公主的……”
坐在座位上的女人愣了愣,而后半晌后才轻描淡写的开口:“若不是如此,这个皇位早便是我的了,只是顼儿如今太优柔寡断了些,还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皇帝,他还需仍需磨练……”
她的话语顿了顿,随后淡淡开口:“若他输给我了,自然就证明我比他更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
第二日。
她刚起,却听见外边又传来愁眉苦恼而有些踌躇的脚步声。
她闻之摇了摇头,淡淡笑道:“顼儿你在外边做什么,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声音不自觉的放软了下来,眼神里也柔和了几分。
外边的赵顼闻言,跨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女人面容里闪过一丝扭捏,紧紧的抿着唇,踌躇了半晌,呐呐的喊了一声:“长姐……”
她看着他的小模样,心底柔软了几分,面上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揉了揉他的头发,淡淡的笑道:“可是为了信州水患一事……?”
女人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几分安抚与静心的功力,让他整个人都平和了几分,他心底的那抹焦躁也全然的消失不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信州水患,可我想的法子总觉着似乎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来问长姐,旁人不知,可我是知道的,长姐拥有惊世之才,只是母后父皇不知而已!”
他挥舞着拳头,看着眼前纤弱皮肤白皙的透明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伸手握住了她那一年四季都冰凉的双手,哈着气替她搓着手,道:“长姐若不是我,也不会这十余年一到下雨下雪天都只能呆在屋子里了,都是我的错……”
他眼底满是心疼,一双暖洋洋的手掌包裹着眼前女人这纤细而冰凉的手。
她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原本那幽深而深沉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宠溺,淡淡笑道:“我是你姐姐,哪能就这么看着你死呢……”
我是你姐姐啊,怎么会就这么看着你死呢。
她的眼底里满是复杂,可看着眼前少年的眼底却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
熙宁一年。
“公主,西夏那边私自有了动作,奴婢已经查清似乎是想在宫宴上刺杀陛下……”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女人在房内小声的朝着女人的耳边说道。
披着披风的女人闻言,手微微僵了僵,思虑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眼神微微垂着,从袖里摸出了一个血狼盟的硬币递了过去,眉眼清淡的开口:“想办法让简大人注意到这枚硬币……”
铜币上的血狼盟纹路极为明显。
穿着黑色衣衫的女人接过去之后,手指微微顿了顿,面容里极其不解的开口:“主子,可是,若陛下死了,我们的计划便能更快的成功不是吗?西夏人此举没告知公主虽不道义,可的确也是对公主有利啊……”
女人握着笔的手微微停了停,一双细长的眼眸里闪过几丝狠戾,冷冷道:“他是我弟弟!我们如何争夺这个位置,是我们两的事……”
黑衣衫女人领命而去。
几日后。
“主子,西夏那边又有了动作,宫里新来的法印大师似乎想谋害陛下……”
黑衣女子神色万分纠结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和心疼,她从来没见过像自家主子这般人,即使跟了十多年了,可许多时候她却仍然看不清她这个主子。
她只知道她的主子十分争强好胜,可在争夺皇位时候,却每每都留了一线,留了一个破绽,甚至在知道西夏人想谋害陛下时候,还会默默的给出提示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明明他们有如此浓厚之情谊,主子虽然说要争夺皇位,可却从来都没有下过狠心。
可有时候却狠戾的就连科将军被刺杀都能眼也不睁不眨,就连嫁祸国老,导致朝廷内乱都能不在乎,她也猜不透这个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坐在桌旁的女人闻言,冰冷的面容里浮现几丝异样神色,她默不作声的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而后装在了信里,拿着黄色的信笺递给了旁边的婢女,淡淡开口:“把这封信递给西夏的秉常将军……”
眼前的婢女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怔怔的问道:“主子,为何要递信给秉常将军,梁太后与秉常将军如今势同水火,可是斗得水深火热……”
女人的面容里有了微微恼怒,一双细长眉眼不怒自危,淡淡开口:“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穿着黑衣衫的女人闻言低头应允而去。
四月后。
她体内的毒终于是快发作了,她甚至已经渐渐的感觉到了体内生命力的流失,在模模糊糊之间,她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床边似乎有了响动,甚至感到自己脸上有一滴一滴的冰凉的东西滴在她的脸上,这让她的心底忽然不知为何就颤动了几分。
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修长而高大,坐在她的床边,拦住了她眼前的所有光线,甚至那淡淡的叹息声都是入耳可闻。
久久的沉默,她只是感觉她的手心似乎被人如往常一般的握着,一股股的暖气似乎包围了她冰凉的手,甚至还能听见哈气声。
她感到内心有一震微涩,感到自己流失的生命力,心底那压抑着的情感如潮水般喷泻了出来,她反握住他的手,忽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把那藏心已久的话语一句一句的都说了出来。
“顼儿,姐姐从来没有想害你,秉常将军是我去通知的,姐姐虽然想要皇位,可却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
半晌后,却传来了男人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我知道,朕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朕知道从小姐姐便比别人都聪明,甚至政治上的许多见解比之朕也丝毫不差,我知道姐姐只是……”
他的话语顿了顿,半晌后才颤抖的开口:“只是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
床上的女人的眼神瞪的极圆,手指也紧紧的握紧了他的手,她穿着粗气,一字一句的开口:“从小一到冬日里下雨日我都不能出门,从小我出城的日子屈指可数,甚至许多地方我从未踏足过,从小母后便告诉我,说我是女子不能看那些我感兴趣的书,只能学习女红针织三从四德,呵……”
她是何其不甘!
她比之别人丝毫未差。
坐在他床边的男人那眼眶红的越发厉害了起来,他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我知道,可我……”
他的话语顿了顿,看着眼前与他又四分像的女人那生命力的流逝心中的懊悔就猛然的涌现了出来,他眼眶中的泪珠涌现了出来,声音颤抖的开口:“可我以为长姐要我这个皇位,要杀国老,要杀科将军,甚至最后是杀了我……”
躺在床上的女人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涣散的越发厉害,伸出手颤抖着摸上了他的脸颊,淡淡笑道:“杀国老是真,杀科将军是真,可姐姐永远都不会杀你,我没有办法抑制我那心底对皇位的不甘与渴望,但是却同样也无法不在乎你的感受,这么多些年,也是累极,这样的结局倒也挺好……”
他的手微微僵了僵,可看着她那精神涣散的模样,手握的越发紧了起来,眼泪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他摇着头,忽然大声吼道:“太医!太医!太医死去哪了!”
他的面容里满是暴躁,暴躁的就如同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狮子,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满是彻骨的哀痛与悲伤。
床上的女人见状,只是淡淡开口:“没用的,顼儿,这瓷瓶里的药没有解药,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床底下有个小匣子,是给你的……”
她的话语落毕,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手便缓缓的垂了下去,在无任何的生息。
眼前的男人看着这毫无声息的女人,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从小伴他长大的胞姐已经离开了,他久久回不过神,一双眼都涣散着,眼睛红肿如核桃般,甚至只是一直不停的呢喃:“长姐,长姐……”
从日落到日斜,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直到五日后,他才打开了那个匣子。
匣子里只有一封信,与一个令牌。
他在看完信后,眼神万分沉痛的接手了长公主留给他的所有势力与人才,肃清了朝纲内许多浑水摸鱼之辈,而后让史官改了原本那改动的记载,史官当时记得,陛下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朕死于何年,便记在长公主死于何年”
“封长公主为惠和大长帝姬,葬皇陵……”
而长公主的院子的婢女都从来不换,甚至陛下每个月都会去长公主院里几次,而朝内上下得知此事,对长公主也坚决闭口不谈。
而在皇帝陛下元丰八年驾崩后,后人在翻阅长公主的消息时,却只见史书记载长公主的消息极少,只能约莫的看到有这么一句记载。
“惠和大长帝姬,于元丰八年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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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发现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所以改成了:皇帝在一开始时候,让史官把姐姐写死早几年,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好念想,留住记忆力那个姐姐。
然后在长公主死之前才解开误会,然后又让史官改了之前的年份。
【之前写的没啥感觉,状态不太好,前三章长公主写的有点崩,这个长公主的设定与我脑海里的长公主设定像,不知道你们看完感觉怎么样……】
【TAT我写完这段,写的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