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土司,有时候比起都指挥使司的调兵权限还要大,他们有不经朝廷允许,在少数民族地区穿州过省的资格。
因而地方发生少数民族叛乱,首先是土司衙门直接调兵,都指挥使司和行都指挥使司这两个上级,倒好像是专门负责跟朝廷报备用的,并无实际调兵权限。
沈溪问道:“叛乱到了什么程度?分别是哪些部族谋乱?”
苏敬杨对此一问三不知,只能拿了解的情况来说:“……大人,湘西土司彭翰公已调地方兵马万余,于湘桂间平息叛乱。但因许久无地方平叛奏报,末将也不知具体情形如何了……”
地方上不但设有土宣慰使司、土宣抚使司、土按抚使司等衙门,甚至还有土知府、州、县、洞等土官设置,跟平时铁打营盘流水兵的流官制度不同,这些土官都有世袭资格,而且是跨朝世袭,即便朝中大臣、将领更迭,地方土官却可以世袭不改。
大明并非没有改土归流的声音,只是朝廷暂且没有更改这种世袭土官制度的魄力。
沈溪刚履任地方,对于地方行政有很多不解之处,不会贸然改变什么。进入明朝中叶后,地方少数民族叛乱之事非常普遍,如果连土官都不能拉拢,那地方上等于是又多了一个个独立的小朝廷。
问不出关于叛乱的具体事项,沈溪也就缄口不言,此番他到湖广和江赣,朝廷并没给他硬性的要求,说是让他彻底平定地方,但沈溪从来都不认为民族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述诸武力,他更希望通过一些安抚措施,让各少数民族与汉人相安无事。
沈溪更没准备领兵到湖广南部和西部地区,民族矛盾年年有,他去了或许能解一时之急,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大概问了一下湖广西部和南部的军队情况,沈溪准备打道回府,既然从苏敬杨问不出什么事情,他准备把都司衙门的案牍带回去自己看,希望能从中发现点儿什么。这次他到地方,只是累积资历混日子,把自己的先进思想和理念带到这时代,将湖广和江赣当作试验田。
兵马调度,以及地方上的治安,自然有相关衙门负责,沈溪心态相对轻松。
沈溪将走之际,苏敬杨让人抬了一口箱子出来。
看箱子的重量,里面的东西应该很沉,果然,打开来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用线串起来的铜钱,加起来有一两百斤重。
沈溪皱眉道:“苏将军,这是何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明铜钱贬值,买什么东西需要用箱子来盛钱!”
苏敬杨虽然手握一省军权,可以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但见到沈溪这样的顶级文臣,他就只能低声下气了。
别人都在给沈溪送礼,他怕怠慢了上官,自然也得送。
苏敬杨道:“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
沈溪打量一下那口箱子,相比于藩司和地方士绅送来的礼物,的确算是“小礼物”,看起来沉重,但铜钱在这时代属于最笨重的钱币,一大箱子铜钱的价值,差不多也就几十到一百两银子。
沈溪道:“本官长期领兵,就算平时会拿一些犒赏和战利品,但断不至于收受下面将士送上来的孝敬。苏将军把这东西收回去,以后专心帮本官做事便可!”
苏敬杨赶紧行礼:“沈大人所说极是,末将知晓了!”
沈溪从都司衙门正堂出来,门口簇拥着一群人,基本都是武将,看样子是都司衙门的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以及经历、都事、断事等官员,也有一些文职的吏员。
见到沈溪出来,这些人面带好奇之色,尤其都司衙门里的文职吏员,他们很好奇沈溪如何在不通过“翻译”的情况下,跟苏敬杨进行正常的交流。
以前地方父母官前来,一般都会带着自己的师爷,又或者找都司衙门里能听得懂湖广口音的吏员做翻译。
而沈溪看上去神色轻松,跟苏敬杨交流起来似乎根本不成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