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殿里,朱佑樘的神色显得很不轻松,不过气色似乎还不错,只是眼中似乎有点儿怒气,他习惯伏在案牍上做事,御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书,柳乘风进来时,他也没有抬头,只是一份份的奏书看过去,柳乘风只好在边上干站着,等朱佑樘分出心来再奏对。
朱佑樘看到了一份奏书,良久无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随即淡淡地抬起头来,道:“坐吧。”
柳乘风坐下。
朱佑樘将手里的奏书交给身边的一个太监,示意他拿这份奏书给柳乘风看看。
小太监将奏书送到柳乘风的手里,柳乘风翻开来看了,才明白奏书里说的是怎么回事,与其说这是一份奏书,倒不如说是一份讨柳檄文,写这封奏书的御使也不知从哪里捏寻出来了柳乘风的许多‘罪证”单大罪就有八条,小罪二十条,一桩桩,一件件,有鼻有眼,不过奏书来来去去都只有一句话,就是捋夺柳乘风的万户侯侯爵,撤销封地。
柳乘风偷偷地看了朱佑控一眼,见朱佑樘此刻正打量着自己,他将红绸底的奏书合上,表示自己已经看过了奏书。
朱佑樘淡淡地道:“奏书里的罪状,乘风以为如何?”
若是换了别人,被皇上这么问,只怕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
柳乘风倒不是不怕,而是抓住了朱佑樘话中的一个词句—乘风。
以往皇上都是叫他柳爱卿,现在叫乘风,庇护之意很是明显,这样热络的称呼,只有对自己的子侄才会如此称呼。
既然用这个词儿,柳乘风立即明白,皇上这么问,不是要来找麻烦的。
柳乘风沉默了一下,随即道:“陛下,微臣行事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已的良心,这些虚妄之词,微臣不知是从哪里捏寻来的,不过微臣却知道,陛下圣明,定能明察秋毫。”
柳乘风的样子很是坦荡,他这番话应对得也很好,先是澄清自己,再把皮球踢回给朱佑樘,你皇上如此圣明,当然知道我是无罪的。
朱佑樘不禁笑了,道:“朕也知道此事不过是子虚乌有,朕信得过你。”
淡淡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无数的意思,一句朕信得过你,却是昭示柳乘风的圣眷。
柳乘风突然明白了,这份奏书之所以给他看,就是皇上想借这份奏书来表达宫中信任的意思,到了这份上,他怎么还能不上道?连忙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陛下厚爱,微臣无以为报,只有肝脑涂地,报效君恩了。”
朱佑樘满意地笑了,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道:“北通州的事,你来和朕说说吧,你的那份奏书,朕看得很喜欢,朕英是天子,可是久不出宫,未能体察民情,倒是遗憾得很。”
既然朱佑枪喜欢听,柳乘风也不介意好好地说一说,其实柳乘风不知道,他的那份奏书,给予了朱佑樘多大的震撼。
对朱佑樘来说,他所想象的天下和柳乘风描述的市井几乎有天攘之别,这其中自然是因为文臣武官们不屑言及相关的琐碎小事,所上的奏书大多是笼统概括,而朱佑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对外界的事物靠的只是自己的想象,而柳乘风的奏书却让朱佑枪对外界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他突然明白,原来寻常百姓还有许多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朱佑樘突然警觉起来,他有了一种危机感,毕竟他和其他皇帝不一样,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不容有任何的瑕疵,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让他每日埋首在案牍上,为了治理天下而废寝忘食。
现在,朱佑樘发现了自己施政以来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不能体察民情,这种民情和朝廷官员们代他体察的全然不一样,而柳乘风的视觉,显然更加真实。
朱佑樘在左右权衡之后,已经有了主意,柳乘风要大用,这个人可以充作自己的耳目,他不但能平乱党,还能增加大明的岁入,更重要的是,朱佑樘需要这么一个人,需要柳乘风来做他的眼睛和耳朵。
锦衣卫……
东厂……
都察院……。
这些机构似乎都已经不能胜任了,原因无它,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身份,却还是衙门,衙门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有兴致去体察真正的下情,朱佑樘要的是柳乘风这样的视觉,不容有一丁点的瑕疵。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