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沉默了一下,觉得太子这篇文章公诸天下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终究太子不学无术的事在大明已有不少人耳闻,以至有言官痛心疾首地上书,现在将这文章发出去,也让大家看看太子并非是不学无术。
此外,这篇文章所书的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亲情,今日宗室里闹出这种事,正好能够用这文章来弥补一二。
朱佑樘不由莞尔笑了,对柳乘风道:“柳爱卿说得不错,那就将这文章传诸天下吧。”
柳乘风继续道:“陛下,微臣倒是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这文章刊载在微臣和太子殿下合办的报刊上?”
柳乘风刻意地加重了太子两个字,这意思很明显,学而报不是他柳乘风一个人的,你儿子也有份,大家一起发财而已。
既然已经决心散布出去,朱佑樘倒是不介意用什么方式,道:“朕准了。”
柳乘风心里大喜,今日殿上的殴斗,想必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遍整个北京喵城,终究这种事是百年一遇,再加上涉及到了太子和上高王,士林、市井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种话题。
而产生殴斗的间接原因,就是文章上,上高王认为谢迁偏袒太子,而太子不服,才将这导火线引燃。
所以对所有人来说,要梳理出事情的原委,看看这谢迁到底是不是阿谀迎上,看这上高王是不是胡搅蛮缠,看太子是不是当真不学无术,最紧要的就是这两篇文章。只需看过了文章,一切都能了然了。
既涉及到了宫闱、又有宗室,还牵扯到了内阁大学士的品德问题,能够想象,若是在学而报上将这文章刊载出来,会引发何等大的反响;学而报的销量,正好能够趁着东厂的捣乱狠狠刺ji一下,一举破万,以至是十万。
而柳乘风可谓一举三得,一方面,能够趁机大赚一笔,其次,也能够趁机把学而报的名气打出去,不只是京喵城,就是附近的府道也能够扩散。更重要的是,皇上既然准许,那么就等于默认了学而报的合法存在。这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在这时代,天家的默许或者是支持,才是学而报立足的根本,否则一旦遇到问题,就极有可能夭折。
柳乘风嘻嘻一笑,连忙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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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朱佑樘只有一个原配妻子,并无嫔妃,因而这后宫已是稍稍显得有些冷清了。许多后宫贵人的宫殿,如今都让给了没有子嗣的老太妃暂住,而且朱佑樘几次下旨意裁撤宫里的太监,又发还宫女出宫许配良人,往往住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不过坤宁宫与其他后苑不同,这儿是后宫三大殿之一,不管是阁楼亭榭,还是外头的假石树木,都修葺的极好,假石傍在小溪边儿,远处的漱芳亭在溪水中浮出倒影,生气勃勃的珍贵树木与阁楼、殿宇相映成趣,那通向正宫的白玉阶梯在阳光下极为刺眼,正宫的门洞、窗栏一溜儿打开,一片片阳光洒落进去,伴随着风儿,让这大殿多了几分爽快。
里头的陈设显得奢华极了,白玉镶边的屏风上画着花鸟,墙角是跪式的宫人铜像悬挂着宫灯,墙壁上悬挂着古琴、字画,一面墙上是一面帷幔在半空被微风吹拂的颤抖,帷幔之后是紫檀木的牙g的旁边,一个清瘦的背影玉指葱葱,拨弄着琴弦,她身穿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曲折拖地的粉se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着镶嵌珍珠玉钗。那俏生生的脸蛋上,悄然拧起,似是随着琴音而惆怅委婉,又像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琴音乱了……
叮叮……
这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榻上的一个贵fu耳里,贵fu不由皱眉,柳烟眉儿蹙起来,带着几分埋怨的口wen道:“朵朵,弹琴要静心,女孩儿家家,若是不能收敛心xing,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弹琴的少女鹅蛋般的脸悄然一窘,柳叶眉儿悄然一挑,那眉下的一对大眼睛此刻也生出光辉来,清澈透人。少女道:“母后,嫁不出去便索xing不嫁了,也省得离了宫,不能日夜与母后相聚。”
贵fu佯怒道:“这是什么话!”
少女咋舌,立即乖巧地道:“儿臣知错,儿臣方才静不下心来,是在想皇弟今日要与上高王他们比试文章,怎么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坐在榻上的,便是当今的张皇后,张皇后虽然独宠宫中,可是平素却不见骄横,在士林中颇受美誉,都说张皇后秀外慧中,母仪天下。张皇后确实有几分气度,她悄然一笑,道:“这是男人的事,你学你的琴便是。”
张皇后虽是这样说,可是凤目之中,也擦过了一丝忧se,自家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让太子去和人比打架,比飞鹰斗狗,大概还能有几分胜算。可是论起做文章,却是强人所难。太子今日的这次丑,算是出尽了。
少女在旁道:“母后,那宁王父子真是可恶,他们既是皇亲,父皇又好心请他们来,谁知他们如此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