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真不亏是公社干部,问题得深、透、准。今年队里的透支户只有四家。这可全是林主任的功劳!”
林木森笑着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主要是社员作得好,队长带头干得好!”
李阿三家的事早让王家道场人在眼里,一听李阿三请了王阿土、王阿桂去开家庭会议,队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了来。此时一听,想想今年的春蚕、红薯,都念起林木森的好来。李阿三可来气了,把烟竿朝桌上一拍,说:
“好,金娥家没透支。是她婆婆身体不好,挪用了队里些钱。”
林木森说:“舅舅,天康姆妈今年没生病呀!”
林木森一句盯着一句,李阿三感到面子拉不下。他把眼睛一瞪,问:
“你知道什么?一句话,帮不帮?”
林木森说:“我只会帮应该帮的。”
李阿三问:“什么应该帮、什么不应该帮?”
林木森说:“薛长寿花的、用的,一分钱没有!”
想到薛长寿和林木森的恩怨,李阿三只得退让一步,说:
“好,不算他的,还有一百五六。”
林木森说:“起杂屋的钱我不帮!”
李阿三问:“为什么?”
林木森冷冷地说:“薛天健打了我,浜里为我讨个公道,拆了薛天健耍流氓的窝。我还赔他屋子钱?我是头猪也不会干!”
屋外的人越聚越多,议论纷纷。薛天康低下了头,不敢吭声了。有些小姐妹见李金凤哭得伤心,知道她夹在当中难受,便把她拖走了。
李阿三想想林木森的话在理,又退让一步,说:
“好,这也不算。还有几十元,就算五十元吧。”
林木森说:“家里不分红了吗?”
李阿三说:“金凤买了砖瓦,没了!”
林木森说:“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李阿三猛地明白了,林木森根本没打算出钱。绕上这么一大圈,这是在耍弄他。李阿三恼怒了,说:
“你整天好吃好喝,一身‘行头’赶上了一个全劳力的工分。可家里什么也不管,一点忙也不帮吗?”
林木森说:“舅舅,我怎么没管?二队七个月工分是一千七百五十分,分值六角七分,分一百一十七元二角五分钱;三队五个月工分是一千二百五十分,分值七角二分,分九十元钱,共分钱二百零七元二角五分钱。舅舅,我拿了一分钱没有?”
李阿三吼了一声:“你,你拿了米!”
林木森笑了笑,说:“今年拿了五个月的米,一共一百六十七斤,两个队分给我的工分粮有二百五十七斤,对不对?怎么,舅舅,错了吗?到农科所后就只拿了一个月的米,别的都是我到粮管所买的米。”
麻怕捋,帐怕算,屋外的人一片哗然。王阿土、王阿桂低下头,只顾抽烟;徐贞女想到“炒粉”,心头一揪;连李阿三都傻了,怎么会这样?
李阿三下不了台,大声说:“你,你真了不得,你功劳大,老子的三间破瓦屋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走,你走!”
众目睽睽,林木森抺不下面子,说:
“舅舅,你可是第二次赶我了。”
李阿三吼道:“赶你又怎么样?滚!你滚!”
林木森的脸涨得通红,说:“好。我滚!”
王阿土和王阿桂忙相劝,林木森站起身,被徐贞女拦住了。着舅妈惊恐的脸,林木森迟疑了。
金娥一事情无望,听到外面全是指责声,羞恼之下,哭了。
金娥的哭声象刀戳在李阿三心上,他跳到条凳上,又吼又喊:
“你滚!林木森,你这个狼崽子!王八旦!流氓!你糟蹋了我女儿,没这么便宜,老子上公社告你!”
谁也没料道气急败坏的李阿三会冲出这么一句话。连徐贞女也感到事情糟了,正要开口,林木森轻轻推开她,惨淡地一笑,说:
“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吧!舅舅,我在公社等你。”
林木森说完,进里屋拎起,骑上自行车走了。
听见院门响,徐贞女才想到李金凤不在家,追到路口,林木森的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阿土、王阿桂相互望望,起身走了。薛天康低着头,一声不吭走了。金娥准备摆晚饭,想想没趣,也走了。
徐贞女顾不上吃晚饭,赶到浜里。王富贵正在吃晚饭,听完,搖搖头。碗一放,连夜进城,可谁也没见到林木森。
林木森这一走,就没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