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凤忍不住了,说:“阿姐家不有四只母鸡吗?”
“哎呀!好不容易攒齐一二十个蛋,卖了。家里油盐酱醋全指望着这四只母鸡;现在这么累,总得砍点咸肉给帅儿阿爸作碗咸肉冬瓜汤喝吧……”
“阿姐,干脆把我家两只母鸡抓去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金凤,平日里阿姐没帮过你吗?队里分米分柴,不都是帅儿阿爸帮着送回来的?就上次,帅儿娘姆还送来了十个鸡蛋。”
“上次?”李金凤的嘴唇不由颤抖了,她怨忿地说,“亏得阿姐记得这十个鸡蛋!我倒一直想忘哩。”
“我……我只是随便一说。不借算了!”金娥理亏,冲着女儿说,“走,回家去;哭什么?少吃一个蛋会死呀!走。”
徐贞女抓起两个鸡蛋,追了出去。回进门,正要开口;李金凤拎起水桶便走,用力地关上后门。
徐贞女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自打林木森进门,徐贞女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待,“只差没放进肚子里怀上一回”。木森英俊潇洒,识文断字;金凤也能象金娥一样,嫁个“秀才”,她好开心。何况木森还是她的上门郎,是她后半身的依靠,能不心疼。
徐贞女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知道林木森是城里人,读书人的面子观念重;她生怕委屈了木森,处处压着李金凤,不让女儿把木森作“入赘女婿”;而要事事尊重,“奉夫为天”。没料到林木森羽毛刚齐,就要落到别人家枝头上。好在她去了一趟龙溪,晚上十天半个月,王宏铭把林木森调去“公社治保会”,还真是鸡飞蛋打。林木森虽然关得冤枉,却收回了心。徐贞女也知道林木森是不会安分守纪在家中,也知道王宏铭挺中林木森(她去龙溪诉说了木森情绪低落的状况,王宏铭听了脸色很阴沉,没两天便把林木森派去了“铁路工地”),但这必须在和金凤“圆房”以后。家里并不指望木森当官发财,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行。
徐贞女认为林木森的人还好,肯吃苦,话不多,就是不顾家;盐钵子朝天,也不会买斤盐。林木森有钱,徐贞女知道他每月上城里一趟,是去姨妈那取他父母寄来的钱。他抽“雄狮”香烟,每天抽一包多,一个月烟钱五六元;换个“丰收”牌,省下的钱就足够家里“厨房开销”了。
林木森不知道,他这样地招扬,惹得金娥眼红,天天来哭穷,嘀咕着让姆妈开口向林木森说说。在金娥眼里,林木森只是“入赘女婿”,特别丢了大队的差事,更是块“回汤豆腐干”,公公虽说不讲情义,可毕竟还是戳穿了林木森的“西洋镜”。什么“大官”,还不是个“牛鬼蛇神”。可徐贞女开不了口,林木森来钱北二年多,没拿队里一分钱,就连给城里姨妈送些百合、红薯都是他花钱另从生产队买的。
昨天,李阿三回来伸手要三角钱;买包“潮烟”、剃头,嘴馋了,想吃两根油条。家里寻遍只有二角钱;李阿三说卖二个蛋,徐贞女要留给木森。李阿三一听,歪着脑袋,说:
“一个‘劳力’每天吃一个鸡蛋?这事恐怕只有茶馆才听得到!”
乡里人命硬;哪有男人每天吃蛋的?又不是女人“坐月子”!一个鸡蛋可卖六分钱,火柴二分钱一盒,食盐一角五分一斤,没病没痛,吃得起吗?徐贞女只好出门借了二角钱。现在来是金娥嘀咕到金凤阿爸那去了;昨天唆使李阿三要钱,今晚让薛帅来要蛋,是想刮尽口袋,逼我向林木森开口。
徐贞女算是想明白了。金娥太心狠!家里的东西全装在她肚子里。别说向林木森开不了口,凭金凤今晚的口气,倘若她问声“春茧分红”呢?自己就无法开口了。“春茧分红”的钱到手上起,薛帅天天缠着,金娥日日磨着;经不起这二张甜嘴利齿,三角、五角地给,十七元八角“春茧款”连短裤都没扯一条就稀里糊涂没了……唉,这笔“孽帐”何时是头?
林木森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家里这些事丝毫没有干扰他,金娥的举止他已经习以为常。在林木森心里有一个准则,这是父母规定的——自己只认出工不拿钱,一切日常费用由家里负担。因而他对此是视而不见,从不过问。
李金凤用力拉上后门;“乒”地一声,惊醒了他;李金凤对姆妈、阿姐的不满,只在林木森的脑袋里转了个圈。林木森满脑袋的后悔,这些事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上下五千年,纠葛在文章,无论多少辛酸泪,留于他人讲。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